旋即,就带着他去到附近的车行,买了一辆人力车,价值达五十块银圆。
一时间,他不知所措。
先将老车还回去,再去拉新车,一路上他毫无吃力,就像拉着一片树叶一般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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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自己的车,每个月起码能落手里五六块钱咧——”
他心中满满的都是动力。
回到家中,冰冷的屋内似乎比室外还要冷,妻子与两个孩子裹着薄被,瑟瑟发抖。
墙角的碎煤块堆放的整齐,没有动过。
“怎么不烧煤呢!”
孙大福忙道:“冻坏了可咋办?”
“当家的,没事,这煤得晚上用,白天能扛过去!”
女人摇头,满是期待道:“棉被赎回来了?”
“嗯!”男人放下棉被,厚重的感觉似乎让整个房间都暖了。
孩子们涌入棉被中,发出欢呼声。
然后他铲起碎煤入炉中,房间这才是真的暖了。
见了妻子还要再说,孙大福才笑道:“有车了,咱们有车了。”
“以后天天烧煤——”
将怀表的事一说,婆娘彻底摒弃了心疼,露出了孩童一般的笑容。
拥有人力车的车夫,就像是农民拥有了自己的土地,不止有盼头,还能改善生活。
“改明了,给你买双棉裤!”孙大福轻松道:“大冬天的,可不能冻坏了腿。”
“还是多买几块煤,我听说蜂窝煤三四块就能烧一整夜呢,不用半夜添柴……”
“爹,我想读书!”
这时候,裹在棉被里的小儿子,露出渴望的目光:“我要光宗耀祖!”
“读,一定要读!”孙大福咬着牙道:“不过可要等几个月,等爹凑够了束修钱就去。”
天将黑时,街道上的保长就哆嗦地走了过来敲门:
“大福,明天字铺组织扫雪,通沟渠,你家得出个人力咧!”
字铺,即以百来户人为中心设立的片区,一巡警二白役负责管理百户人家的消防、盗贼、救火等事宜。
随着时间推移,字铺权重欺民,不利于百姓和地方衙门的管理,故而城内又以字铺为点,设立甲长,设甲长管理。
十户为一保,十保为一甲。
保长由百姓推举,甲长由保长轮序担任,拥有免徭役的特权,负责赋税、徭役等配合衙门的事。
片区制度推行,又因这百户都在一条街道,所以百姓们又称之为街公所,把甲长叫作街公。
在乡下,乡公所是农村的基层衙门,而街公所也是城市的基层衙门。
不过保长是寻常人,也是要干活的,而甲长虽然尊称为街公,但却并没有街公所,所谓的街公所指的是他家。
甲长算是半步吏员了,故而不但能去衙门见到官吏,每年还能得银圆六块,贴补家用,算是半脱产。
在甲长之上,则是坊正。
十甲为一坊,管理着近千户的百姓民政。
他们则与乡三老一样,属于吏员从九品,年禄十块钱,十石粮,完全脱产,由知县任免,五年一任。
他们是普通百姓能够接触的顶点了,捕头,通判,主薄,那是在谈话里见着的。
“保长,扫雪不是巡捕的事吗!”
“他们哪忙活得过来。”保长随口道:“不去也行,交三十文钱,我雇人去。”
“还是去吧!”孙大福叹了口气,扭头对婆娘道:“还是要给你买条棉裤了,不然可出不了门。”
乘着天还没黑,孙大福去了街上的估衣铺。
有钱人买衣服去成衣铺,量体裁衣,锦绣绸缎,普通人则爱去估衣铺。
这里都是前来卖旧衣或者买旧衣的,以便宜着称。
夏天穿的旧麻衣,这里十来文就能买到。
棉裤沾到了棉,自然是不便宜。
小二如实道:“入夏时,一斤棉花可只要五十文,如今非八十文打底不可。”
“这棉裤布料虽旧,可是实打实的一斤棉,要您一百二十文,算是便宜了……”
讲了价,只能以一百一十文成交。
翌日,百姓们被巡警指挥着清扫街道,疏通沟渠,忙得一塌糊涂。
而巡警们则在街面巡视,尤其是商铺口,来回进出。
他们也没想着隐瞒,大咧咧道:
“得出扫雪钱了,每家十文,谁也免不了——”
穷铺子十文,富铺子三五十文,每家还不一样,可谓是公平。
那些绸缎华衣的掌柜们,喏喏无言,昔日的豪横不见半分。
拉着人力车经过,孙大福沉默不言。
本该是巡警的活,被派给了普通人,领着他们干活让商户交钱来赚取私钱。
至于吃着朝廷俸禄的净街司巡警们,自然在窝在家里暖和着。
这就是权呀!
不过,他转念一想:
日后等我儿子读书,有了出息做官,也能这样威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