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起先还是美名,可不知何时,传着传着便成了艳名,有些个风流好色的,时常拿着与那些风月场所的为之比较。
艳者,俗也。
是以,这秦玉楼虽美,却是比不过牡丹的雍容华贵,比不过雪莲的高贵玉洁,渐渐地,竟然为一些高风亮节的有志之士所鄙视,沦为搔首弄姿、风骚轻浮的代表。
四美之末由此而来。
尤其是现如今秦玉早已是到了说亲的年纪。
碍于她的艳名在外,原先待其喜欢得不得了的几家簪缨世家态度未免变得有些微妙起来,皆是些自小瞧着秦玉楼长大,小时候搂在怀中不撒手的几位夫人开始变得左顾而言其他,东拉西扯,时时回避了起来。
眼看自个的心肝年纪见长,原先相中的几家子通通变了卦,反倒是对下面那个小娘养的热络了起来,竟惹得太太袁氏背地里不知搅断了多少块帕子,愁白了多少头发,愁坏了几副心肠。
然又不敢当着秦玉楼的面心急,还得时时状若若无其事的样子,只背地里急干了眼里,凄然道着:“我苦命的楼儿,怎地如此命苦啊···”
袁氏是个温婉的妇人,性子并不强势,原先在娘家时亦是千娇百宠长大的,又是家中的幺女,性子难免骄纵。
偏生秦老爷好这一口,待其十数年宠爱有佳,又当妻子又当女儿般疼爱,便是现如今嫁到了秦家十数年,性子仍是有些天真。
院子里,有一名十三四岁的丫鬟躲在海棠树下垫脚张望着,待那边府中的夫人们皆悉数离去后,便匆匆返回禀告。
小丫头悄悄地回到了后院的一方小院,这里是大房妾氏筱姨娘的院子。
秦玉楼手中还搀扶着一个,见状不由叹了口气,冲着身后的芳苓轻声道着:“跟过去搭把手罢···”
那姝雀院指不定乱成什么样了。
芳苓领命随着一道跟去了。
却说那头老夫人听了秦二老爷的控诉,身子不由一晃。
这秦家这么大的基业,到底还是无后啊!子嗣何等的重要?
秦玉卿忙扶了一把,镇日清冷平静的脸上似乎有些担忧,嘴里忙唤着:“祖母——”
下头一众儿子媳妇见状,亦是一连担忧的唤着:“母亲——”
老夫人脸色发白,只紧紧地闭上了眼,再一次睁开眼时,面色不由染上了些青紫色,不过一瞬间,瞧着似乎已老了好几岁。
老夫人目光在众人面前缓缓扫过,半晌,只将视线落在了姚氏身上,只沉着脸问着:“二媳妇,老婆子我今日只问一句,此事是否与你有关?”
尽管老夫人历来慈目,又多年不问世事,但此刻只眯着那一双犀利洞察世事的眼,只觉得那眼神早已通过皮肉直接瞧进了内心深处,将人浑身上下都瞧透了。
然而姚氏却丝毫未显慌乱,身子跪得笔直,只抬眼看着老夫人的眼一字一句道:“媳妇今日一整日未在府中,这会子不过才刚回来,事情尚且还未理清便被老爷气急败坏的修理了一顿,说实话,媳妇至今都还不知到底发生了何时,但倘若老爷方才所言皆乃事实的话,那么媳妇只有一句话——此事若是与我有关,我愿天打五雷轰,还望母亲明鉴!”
秦二老爷闻言立马扭头对着姚氏厉声大喊着:“到了现如今你还有脸狡辩,你镇日将姝娘当做了眼中钉,日日恨不得将她给生吞活剥了才好,除了你还有谁?是,你今日是不在府中,那我问你,你昨夜在不在府里,昨夜姝娘腹痛得直在床榻上打滚,莲儿半夜去请大夫,可是你底下养的那几个好婆子竟然敢欺上罔下,竟连府中的小姐都使唤不动,这才使得姝娘疼了整整一夜,而我的儿子也被你个恶妇给生生弄没了——”
姚氏听了却是冷声嗤笑道:“我弄没的?我哪来的这么大的本事?我早已与姝雀院的那位老死不相往来了,且姝姨娘那么大的本事,都快要骑在我脖子上撒野了,竟然还使唤不动一两个守夜的婆子?真是可笑至极!况且我连她怀了老爷的种我都不知道,我又从何害起!再者,今儿个天还未亮,那姝雀院不早就打发人去将大夫请来了么?三丫头今儿个还有心思去参宴,不早就无碍了么?怎么这会儿无故出了事儿,就成了我的罪责?”
说着,姚氏又冷嘲热讽的道了一句:“别怕是贼喊捉贼罢——”
“你——”
二老爷气得青筋暴起。
老夫子只忽而厉声喝着:“都给我住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