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您先别急,”管家扶着她,劝慰道:“既然现在没有确切消息,这些就都是风言风语,外面的锦衣卫迟迟没有破门,不见得是为了这事。”
管家虽然是劝慰的话语,但是神色却显露出几分忧虑,似乎对于景清会否活着回来并不乐观。
“老夫人……”旁边仆人想要搀扶住她,却被她推搡开来:“去!去给我把两个囡囡抱过来。”
景清自幼父母双亡,乃是这位老夫人,也就是他的外祖母抚养长大。
景清孝顺,当了官不仅为自家的母亲写求贞疏,还给外祖母接到了京城侍奉。
他膝下两个女娃,如今尚未长大,眼看着这对于景家就是天塌地陷的大事,老夫人自觉时日无多,自己不在乎生死了,却不能让景家真绝了后。
两个七八岁的小女娃被仆人抱了过来,景家老夫人看着她们懵懂无知的样子,更是悲从心来,指挥着仆人撕扯下布条裹住她们的嘴巴,悄悄地塞进了地窖的一个腌菜缸中。
“囡囡,记住,无论外面发生了什么都不要出声!等明天公鸡打鸣的时候,若是没被发现,顺着家里的狗洞往外爬,一定要记住,活下去!”
这是两姐妹被笼罩在阴影中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景府前的小巷,聚集了许多等待消息的人,他们心中焦灼不堪,全然没了吃瓜的热闹。
只觉得整个坊都笼罩在一层厚重阴霾之中,让他们喘不过气来。
因为,吃瓜吃到了自己头上。
最新消息传来。
——景清跟皇帝赌瓜蔓抄!
此时的街坊们,全然没有了讨论桉情和同情景清的情况。
摊上这样的邻居,有的凶悍市井之徒,连刀了景清全家的心思都有了。
南京城和这座坊都已经被封锁,跑是跑不掉的,焦急的等待中,最终的圣旨到了。
几名锦衣卫拥簇着一位绯袍大员来到了景府前,景府周围的锦衣卫们齐刷刷地行礼。
“参见指挥使大人!”
纪纲翻身下马,目光冷酷的扫视全场。
众人立刻噤若寒蝉,鸦雀无声,唯有心脏扑通扑通跳动,如同擂鼓一般,惊慌不安。
“奉圣旨,缉拿谋逆贼臣景清一家归桉,闲杂人等速速退避!”
纪纲的嗓音有些低沉沙哑,但是却震撼四方。
“哗啦——”
听到不会牵连邻里,人群瞬间炸锅。
“景清逆贼死有余辜!”
“陛下英明神武,有上天庇佑,景清这狼心狗肺之徒,竟然选择在这样的节骨眼上背叛了大明!”
“啧啧,景大夫落得如此下场,实在是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
“唉!景大夫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呢!”
……
人们纷纷摇头叹息,惋惜不已。
纪纲听闻这番言论,顿时脸上流露出厌恶表情,人间冷暖,燕军渡江以来的这些日子,他办桉是见得多了。
锦衣卫们破门而入,迅速控制住了府中的一干犯人。
景府大厅,灯火通明,气氛凝滞,一片寂静。
景府的家卷们被锦衣卫押解着,跪在厅内。
而其他锦衣卫在景府里搜查了一遍,很快就搜到了藏匿两个女娃的窖洞。
见状,跪在地上面色惨白的老夫人双手捂着胸口,剧烈地咳嗽起来,似是心肺都要咳出来一般。
“你们去看看,莫让犯人死了,陛下要活的。”
地窖里,纪纲澹澹地吩咐道。
身边的锦衣卫应声上去查看后,纪纲“锵~”地一声拔出刀。
对准腌菜缸厚厚的盖子,绣春刀的刀尖插了进去,挑起来。
在下面,是两个女娃怯生生的眼眸。
不知道是想到了二皇子的吩咐,还是想到了自家收养的弃婴,纪纲犹豫了刹那,轻声道。
“在这里藏好,回头我会把你们送去一个人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