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李泰迎出官署时,勒马立于街上的赵贵才翻身下马,站在原处等着李泰入前作揖,脸上才露出几分笑容,指着李泰颇为和气的说道:“李从事身兼数职,所领铠曹又并行诸事,真可谓劳苦有加,让人钦佩啊。我户中也有拙息几员并享国恩,但跟李从事相比,真可谓盗禄之贼。
但国计维系、台府要务又怎么能独劳少类,我在事虽为先进,但也不便夺你桉事,知你近日用功甚艰,后方车上甲械诸物,请你着员点收。”
眼见赵贵这么和蔼的态度,李泰一时间话都不知道该要怎么说了,打量这家伙好一会儿确定他不是在抽风,才抱拳道谢然后着员入前准备盘点接收车上那些甲械物料。
然而当铠曹群众们走上前的时候,拱卫在诸车前后的赵贵部曲们却并没有退去,而是直勾勾望着自家主公。
“中山公这是……”
李泰眼见这一幕,眉头便微微皱了起来,暗道老小子莫非来找茬?
最近这段时间,铠曹官署门外一直不乏看客聚集,多是时流各家奴仆于此观望打听消息,此时察觉到氛围有异,便纷纷凑了上来。
赵贵迎着李泰的视线,不急不缓的上前一步笑语道:“这些器料虽然称不上是什么珍货,但既然捐施出去,总也希望能有一个回音。
前者于大将军、李太尉等,今日我亦至此,不吝厚资、输济铠曹,相助李从事本职中事,李从事能否据实以告,当下群众之所期盼的事情能否在此月之内完成?”
“是啊,只见铠曹收货,却是不见给出,月内究竟能不能交付?”
“中山公高义,李大都督请如实作答!”
听到赵贵作此发问,在场许多人也纷纷发声附和,盼望能够听到一个确凿的答桉,并对问出他们心声的赵贵连连道谢。
赵贵站在那里,脸上带着雍容和蔼的笑容,向左近人群微微摆手回应,然后才又转回视线微笑道:“若工料缺口仍然极大,非李从事一人可以处理周全,你也不必逞强,大可告于我等。台府少类之中,你也算是不错,不会因为一事不成便损毁名誉。可若因为使气累事而令群众失望、废罢上命,那才是真的罪莫大焉!”
可恶,这一次真的是被他装到了!
李泰瞧着赵贵那一脸洋洋自得的模样,心情变得很是不爽,这家伙强将自己跟于谨、李弼扯在一起,意思自是不言而喻,可在铠曹官署门前拿他消遣摆阔,这就让他有点接受不了。
因为宇文泰之前的叮嘱,李泰倒没打算借这件事来狠狠敲诈赵贵,但却防不住这家伙强插进来刷脸。既然口气这么大,那李泰还有什么好客气的。
他先对赵贵深作一揖,然后才一脸惭愧并感激的说道:“中山公既问,我也不敢隐瞒,铠曹工料缺口的确不小,毕竟年初以来便物荒积累。凭卑职共铠曹群众的确难顾周全,但既得中山公仗义相助,想必能令群众得偿所愿。请中山公且入直堂高坐,容卑职细告桉事困扰。”
赵贵听到这话,腮上抖了一抖,但也并没有多说什么,在李泰恭迎之下走入官署中,身后街上群众叫好声不断。
过了好一会儿,赵贵才又走了出来,神情是有几分不甚好看,可当看到街上众人满是期待的眼神后,还是挤出一丝微笑摆手道:“各自归告主人,府中安待赐物交付、共参大阅!”
众人听到这话更是叫好不已,有的忙不迭归家报信,有的则一路跟随在赵贵队伍后方鼓掌喝彩。
当赵贵在群众簇拥下行出兵城时,道左数名豪奴趋行入前叉手说道:“我家郎主于城东别业设宴,恳请中山公入户做客。”
这样藏头露尾的邀请,赵贵自然懒得搭理,可当看见家奴呈上对方递来的符信时,先是沉吟一番,然后才点头道:“前方带路。”
一行人在城东郊外策马驰行,很快便来到一处建造在山坡河谷之间的庄园前,庄前有数人伫立,为首者赫然是尉迟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