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1章 厉兵秣马
台府别堂中人员大大缩减,但资历与功勋却都硬挺得很。李泰都已经颇有新晋大佬的感觉,可当坐在这几人当中时,又不免感觉到弱小羞涩。
李弼等几人见到跟随在若干惠身后走入进来的李泰,也是不免愣了一愣,有些意外李泰竟能参加接下来的小会议。
但于谨今早一开始就在堂中,略加思忖便想到大行台将李泰留下的用意,无非是贪其捞钱聚物之能,尤其在东魏剧变、河南将要大乱的当下,李泰这方面的能力和作用无疑更加凸显出来,变得更加重要。
于是当李泰走进来时,于谨便站起身来主动邀其同席。
之前这小子在大行台面前告状时,于谨是有点拉偏见的意思,但今局势又发生了变化,当此用人之际,哪怕大行台自己恐怕也不会一味力挺他的侄子宇文萨保,于谨自然也就无谓再妄作坏人。
更何况这小子成长之快就连于谨都要侧目称叹,也不敢再夸言可以无视其人,而且不出意外的话,这小子显然是能比自己活的更长久,也无谓给儿孙们招惹什么人事隐患。后生可畏,避之一席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瞧着于谨这模样,李泰心里倒是舒服一点,心内直叹怪不得骄兵悍将总要养寇自重,这侯景虽然不是他养的,可是真当其人闹腾起来的时候,自己这种有真材实料的人重要性顿时得到了加强。于是在向于谨表达过感谢之后,他便安坐下来。
又过了一会儿,宇文泰才走进这别堂中来,两眼之中精光四射,脸色也泛着一股兴奋的潮红,在面对堂内这些核心下属时便少了几分掩饰,还未及坐定下来,便以拳击掌并连连说道:“天助我也,天助我也!”
李泰听到这话后也是不由得一乐,老实说他也觉得在宇文泰与高欢对抗的过程中,宇文泰真有天意加持的味道,尤其是关键几步多有机缘巧合,几乎都超出了人力的范畴,简直就是他妈的抢着送。
刚才直堂中人多眼杂、不暇细问,此际宇文泰才又向李远仔细问起如今河北具体形势。当听李远讲到侯景已经实际占有河南诸州之地时,宇文泰便又忍不住的面露喜色。
须知节制诸州和实控诸州意义是不同的,侯景得以节制河南诸州,本质上还是在于高欢所授予其人河南大行台的职位,但今他既然已经背叛东魏,那么之前从高欢处获得的权势自然也就不复存在。
其人在河南究竟拥有多大的影响,终究还是要看其人势力和手段究竟如何。若起事伊始便被原来的下属四面围攻,那也实在意义不大。
一张以河洛地区为中心的作战地图被平铺开来,地图的绘写自然不比后世那样精准,但也将区域之内的州郡防戍与山川地理全都标注出来。
李泰虽有来自后世的记忆作为参考,但也是第一次实时直观的看到东西两魏在今疆土势力的划分界线,故而站在一旁也是看的很认真。
在邙山之战前,西魏在河洛地带还是享有很大的优势,包括洛阳在内的许多地区都在西魏jūn_duì 和依附西魏的地方豪强们掌握之中。也正因此,远在虎牢的高仲密都选择向西魏投降,而西魏也及时给予了接应。
但是在邙山之战结束后,西魏便丧失了大部分对河洛地区的掌控力,潼关以东几乎尽为东魏所有,仅仅只保留了潼关南面洛水与伊水之间的少量据点。
这几年时间里,华州霸府的工作重心主要是内部的军政整改。坐镇豫西的李远也仅仅只是保持局面不再继续恶化,却没有足够的力量着手恢复对于河洛地区的掌控。
至于东魏方面,侯景独大于河南的趋势也越来越明显,其人即便有什么攻略举动,也都是为了树立和加强自身的权威,而非从东魏的战略利益出发,故而也只是浅尝辄止。
在这张地图上,尽管伊洛之间的阳州、洛阳所在的洛州仍然归属西魏境内,但实际上主要的控制权仍在东魏。
而且其实在西魏的地图上,根本就没有阳州这个州治,洛州也仍称以司州,洛州以宜阳郡治归属司州。因为司州改称洛州是东魏搞的,西魏自然不承认,西魏的洛州指的是商洛地区。
这一系列的地名变迁,李泰也不甚清楚,主要是见他有些茫然的于谨耐心的为他讲解一番。
侯景起事伊始,东魏颍州刺史司马世云便据城响应,而侯景则诱执豫州刺史、襄州刺史、广州刺史。再加上邙山之战后侯景所收复的司州与北豫州,那么在今西魏眼中,侯景所实际控制的便是这六州之地。
在地图上看来,这些地方是恰好以河洛地区为中心,广州、襄州、豫州、颍州、北豫州形成一个包围圈将洛阳所在的司州给团团包围起来。
换言之,如果接纳了侯景的投降,那么非但邙山之战所丢失的河洛地区失而复得,而且还附赠了整整一圈的缓冲地带。
这块肉真是肥的滋滋冒油,让人仅仅只是一听都忍不住的食指大动,诱惑力可谓是直接拉满!就连李泰都不由得怦然心动,就更不要说宇文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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孝武帝乃是北魏仍然维持统一状态下的最后一位皇帝,其人出走关西,也将北魏的法统带到了关西。故而《资治通鉴》对西边之称为魏,对东边则称东魏。
西魏的法统正朔让宇文泰得以立足关西、组建霸府政权,但同时也给他带来了一个责任,那就是收复洛阳故都。
反观东魏对于这方面的需求就降低下来,反正逐君出走这个恶名高欢是承受下来了,所以对于洛阳也就没有必攻必守的需要,更在河北大族们的劝说督促之下干脆迁都邺城。
因此在以河洛为中心的这个战场上,整体上的大战略方针,西魏其实是处于一个非常被动的位置。河桥、邙山两次大战都体现出西魏对于长期稳定占有河洛地区的那种渴望。
东魏方面则从容得多,以河阳作为河防攻守的大基地,再以侯景等将领在河南之地针对河洛地区形成一个包抄,便可以静待西魏上钩、踏入这个陷阱之中。
可是如今河南的侯景举兵作乱,无论其人有没有投靠西魏的诚心,都意味着东魏在河洛地区针对西魏的战略压制不攻自破。
“故贺拔太师临终之前所言顺时而动,此之谓矣!如今东贼阵脚自乱,正是我大举阔进的良机,你等诸位对此又有什么看法,尽可畅所欲言!”
在将当下局面具体了解一番后,宇文泰便又面向众人笑语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