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将两方奏报翻阅一番后,太子心中又颇生感慨。他与前太子一母同胞,凭心而论,感情也是非常深厚,但是因为他被继立为太子,那几个侄子却未必再肯将他当作亲叔叔。
湘东王与太子虽是同父异母,但彼此意趣颇同,对文学玄义常有交流互动,门下属员也常常游走两府,关系颇为密切。
略作沉吟后,太子便打答应湘东王的请求,着其遣员前往襄阳将此事调查清楚,若杜氏罪有应得、岳阳王用刑公正那自然皆大欢喜。如果查实岳阳王残暴不仁、虐杀名族,那么经湘东王调查,也能保证不曝丑于外。
但他这里还未执笔批复,中领军朱异便也阔步行入进来,待见太子所阅览卷宗,朱异便歉然笑道:“启禀殿下,两州所奏此事已有定论,朝廷遣员前往襄阳调查,今早已经出发。”
“若是已发,为何文卷未有批注?”
太子自然不是任人哄骗的小孩子,闻言后便指着卷宗皱眉说道。
朱异闻言后便又微笑说道:“是这样的,寒山军情传来,西省直员震惊,为恐事有泄漏,笔印诸物暂封半日。但前所处理的事情,的确已经交付有司。殿下久不察事,或是不知这一点程式的微小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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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是久未伏桉,有劳朱领军告知。”
太子听到这里才微笑点头,然后示意一旁的吏员将此卷宗收起,转而查阅起别的事情。
朱异返回自己的席桉坐定下来,从怀中掏出一个莹润小巧的玉壶,用银勺小心翼翼的掏出一些晶莹剔透的雪白晶粒洒在桉上的茶盏中,然后才端起茗茶细啜起来。
傍晚时分,太子起身离开西省直堂,朱异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目送太子离开。
过了一会儿,一名身着禁卫军装、年在而立的将领迈步走入直堂中。此人乃是护军将军、河东王萧誉,也是岳阳王萧詧的兄长。
“朱领军今日在直西省,想是无暇身赴别处。小王本意此夜于台中别馆宴请领军,但今唯将美酒佳肴封送领军门中了。”
河东王行入直堂中,向着朱异略作抱拳,笑语说道。
朱异听到这话后顿时便也笑逐颜开,起身迎接河东王,并与河东王一同行出直堂,转在左近庑舍坐定下来,这才回答道:“浊身扰乱大王的雅兴,是我的过错,来日得暇一定亲赴府中拜望。并请大王转告岳阳大王,前事我知矣,王请安居镇中,自无杂尘滋扰!”
河东王听到这个想要的回答,心中自是大喜,不过西省直堂重地,不乏耳目滋扰,也不方便将一些话说的太过直白,于是在寒暄几句后便告辞行出。
南梁北伐大军大败于淮北,自统帅萧渊明以降多员大将都被东魏就阵擒执,这一惊人的消息飞快的传遍了大江南北。
李泰在得知这一消息的时候,时间已经到了大统十四年的正月中旬。由于消息的传播滞后,侯景大败的消息还未传来,但是已经可以预见。
正当他心内还自感慨这味道是越来越对的时候,阔别多日的襄阳使者蔡大宝再次来到了穰城,入见尹始便先表达了歉意,并说明了之前并未在铲除京兆杜氏后的第一时间便前来联络的原因。
两郡战事虽然进展的非常顺利,但是在襄阳城附近铲除京兆杜氏族众的行动却发生了意外,有几名漏网之鱼逃窜出来,藏匿在城外其他人家园业中,使得岳阳王此番行动颇有流言传出,甚至还惊动了江陵乃至于建康朝廷。
但是幸在岳阳王补救及时,再加上寒山堰大败使得国中群情焦灼、暂时无暇顾及其他杂乱事务,所以这件事也算是掩饰了过去。
从南梁人口中听到寒山堰大败居然是幸运之事,李泰也不免感慨不已,这个人心散了、队伍是真的不好带。无论如何,只要计划没有发生什么大的意外就是万幸。至于岳阳王是用的什么办法消弭过去,他也不感兴趣,未作深问。
既然彼此间的联系又重新恢复了,那么接下来自然还是要继续推动计划进展。山南春暖更快,趁着汛期到来之前彻底打通汉水水道,那自然是最好不过了。
接下来的这一年,局势可谓瞬息万变,李泰也不清楚他已经给这个时代带来了多大的影响变数。但无论局势再怎么变化,增强自身总是应变的最好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