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司马当真有福之人,人皆繁忙欲死,唯独大司马悠闲如仙。”
作为后路军统帅的赵贵忙里偷闲,等到宿营之后便钻入独孤信的营帐中,见到独孤信正自悠闲的自饮自斟,旁边还有几名府员文士为其诵读诗文,这几天眼里都熬出血丝来的赵贵便忍不住感叹道。
独孤信抬手示意侍者给赵贵准备毡席酒具,待到赵贵解下已经挂满霜雪的外袍裘衣之后,他才叹息一声道:“南阳公何必讥我,我今是何处境待遇,公难道不知?”
听到独孤信言辞如此直白,赵贵便干笑两声,不再就此细说下去,他端起温热的酒水连饮数杯,待到体中几分暖意升腾起来,才又望着独孤信说道:“身虽分隔两处,总有鸿雁寄言。此番大军东征,是国中近年少有的壮大之举,太原王韬略精妙、计谋深远,未知可有良言寄于大司马?”
独孤信听到这话,眉头顿时微微一皱,细望了赵贵两眼,才摆手说道:“我虽然随军而出,但也只是事外闲人。南阳公入帐来寻酒闲饮,我自恭迎,但若有言军机,都不免要推席自远,更不要说与关外镇将讨论这些本属份外的事情。”
“唉,我真是口拙人厌、竟有失言,应当自罚三杯!”
赵贵听到独孤信这么说后,脸上便也露出歉意的表情,接连举杯致歉,如此知情识趣的自觉模样,倒让独孤信变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于是便陪着赵贵闲饮几杯,彼此间氛围虽然不说有多热情,但也还算和睦。
随着南路大军陆续行出山野、沿着洛水河谷向九曲城集结,北道路程更短的李弼所部人马也已经抵达了函谷故关。
这座汉关城之前为韩雄、魏玄等豫西将领们所据,北齐驻军几番进击谋夺都无功而返,为了保证河洛西面的安全,只能另觅别计,在汉关东面继续加设城戍,将此关城出路加以封锁起来。
李弼在抵达这里后,也无暇多作休整,当即便开始积极主动的分布人马去对这周边城戍进行攻打。
魏军前部抵达洛西的消息,很快也汇报到了如今河洛驻防中心所在的金墉城中。如今的金墉城修筑的更加完善,向南沿洛水几十里间还分布有大大小小许多城垒,构成一个非常庞大且完整的防守体系。
洛州刺史暴显,本是侯景部将,前从侯景叛乱后又归降,在清河王高岳的保举之下得以戴罪立功,因此对于河洛之间的情势也都非常了解。洛州司马独孤永业则为齐主高洋提拔委任于此的心腹,本身也是精明干练。两人于此配合还算默契,当得闻西魏大军将要来袭的消息后,他们便调度人马兵力以加强防务。
可是随着作为援军前锋的平秦王高归彦抵达金墉城后,本来尚算和睦的局面便产生了一些分歧。
“贼军已入新安,何不聚兵击之?”
当高归彦见到洛西诸城戍奏报遭袭的军情、而城中两名守将都有些不以为意的时候,顿时便心有不满的提出了自己的异议:“如今贼军劳师远来、进程参差,正宜趁其疲敝分头击破。今你二人分布命令、唯知痴守,一旦贼军群至河洛之间,更将如何防备应战?”
听到高归彦的质疑声,洛州刺史暴显也不敢怠慢,连忙入前说道:“启禀大王,如今南北二道俱在贼控,贼势虚实难以预知。我军近年连增诸防,只需要诸边固守、贼亦难破,待到国中大军至此,破贼甚易……”
“胡说!朝廷每年耗使钱粮、甲兵巨万,难道只是为的让你等怯战庸将作此龟缩之计?凡遇兵灾,俱需仰国中给以强援,派驻你等将士于此又有何用!”
高归彦在国中刚刚陷害堂兄高岳得逞,正自志得意满之际,如今又被皇帝陛下付予如此重任,也想趁此时机有所表现,痛击来犯之敌以向国人彰显其人同样韬略不俗,取代高岳也是理所当然。
旁边独孤永业见高归彦对敌人颇有轻视之心,便也连忙入前说道:“大王请稍安勿躁,此番来犯绝非俗类。俱是西贼之中顽固宿老……”
“贼来老物即是宿老,贼来青壮如李伯山类,难道就可轻松破除?老少俱不可迎战,何以如今贼弱我强!”
高归彦摆手打断独孤永业之言,旋即便大声道:“如今城中驻军数万,随我出击迎杀这一路贼军为迎战先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