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还好。"丹尼尔轻描淡写地说。要说脾气暴躁,他自己说不定更加暴躁。
"那么,我让弟弟道过歉了,接下来是我有些话想对你说。"莉亚娜眨了眨眼:"这话说来有点长,你......真想在酒馆门口听完吗?不跟我进酒馆里坐下详谈?"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丹尼尔不置可否地答道。
"更多的威士忌,骑士先生?"歌女开玩笑般问。
"不,别给我任何含有酒精的东西。"丹尼尔却一脸认真地答道。每天这个时分他都习惯『性』地想去用酒精麻醉自己,以暂时忘记活着那些痛楚和烦心的事情。唯独这一次,他想头脑清醒地听完莉亚娜的每字每句。
十分钟后,丹尼尔坐在酒吧里一个偏僻的角落,在享受着属于他的宁静。酒吧一如既往地很少人,而且因为今天不是节假日的缘故,来喝酒的人比平常更少。
"久等了。"莉亚娜过来就坐的时候捧着两杯冰冻过的橙汁,以及一些炸薯条之类的零食。
"酒吧老板请的客,他说之前你给的酒钱还有多,两杯果汁不算什么,不用客气。"不等丹尼尔发问,莉亚娜道。
"好吧。"白银骑士少年于是不客气地接过杯子,呷了一口果汁。
"其实我也想跟你道歉,丹尼尔先生。"莉亚娜也喝了一口橙汁,低声说:"在这之前我并不知道你的身份,但当我听过你诉苦般的描述,逐渐就猜到了,你就是父亲的那位同僚。"
"额......"
"那时候我就应该对你公开表明自己的身份,让你有心理准备的。但我......"莉亚娜别过脸去,有点尴尬:"我确实是想试探你,想深入了解你这个人。为了跟你以正常的关系多聊几次,我才什么都没有说。我确实是在套路你。但我只是想搞清楚你到底是个怎样的人。父亲死后,骑士团的人来慰问过我们。有些人说是你害死了我的父亲,你是个不守纪律行事鲁莽的人,最终才导致了我父亲的死;但也有些人说你只是进你能尽到的义务,拼了命相救同伴,我父亲的死你并没有任何责任。骑士团的人有这两套说法,我不知道该去相信谁。所以我决定谁都不相信,用我自己的方法来搞清楚你这个人的本质。"
"所以......你搞懂了吗?"
"大概依然对你一无所知吧。"莉亚娜苦笑道:"我只知道,你确实有对我父亲的死感到内疚,你为你自己的无力而感到内疚。我不知道你到底是否有因为违抗上级的命令而直接或间接导致了我父亲的死,这种事情只有你们骑士团内部的人才会知道吧。
但这一切并不是我关心的。我只关心你是不是我父亲真正的朋友,是否有因为我父亲的死而难过,又是否有因为没能救到他而自责。而这一切,我已经有了答案。我知道这些就已经够了,不管你做过什么,我都会选择原谅你。"
"莉亚娜......"
她苦笑了一下,稍微吃了些零食,才继续道:"你知道吗?事后我去确认过,其实大不列颠骑士团并没有什么[高风险任务津贴],骑士们主动参加高危任务是要自己承担风险的。也就是说如果父亲活着回来,我们就不会得到用于救助哈雷的那份巨款,哈雷的手术就无法及时进行,弟弟他......大概会死吧。正是因为我父亲在那次任务里牺牲了,大不列颠才正式发来一笔像样的抚恤金,我们才有机会救活哈雷。
不是我父亲死去,就是我弟弟死去。父亲只能选择其一。他大概是清楚知道这一点,才选择了牺牲的吧。而你......你虽然没能救活我父亲,却因此救活了我弟弟。如果你做了相反的事,或许现在就换作是我弟弟因病去世了。所以啊,不用太自责了,丹尼尔先生。或许这一切就是我父亲的计划,或许你本来就不应该救他。父亲也患有和哈雷一样的病,他的身体其实早已在崩溃边沿。他是以自己残破的身体,去换取我弟弟活下去的权利罢了。"
又是这样的循环吗。听到这个,丹尼尔不禁觉得悲从中来。
"我想说的就这些了,丹尼尔先生。"莉亚娜继续道:"我只想告诉你,我没有恨你------应该说是没有办法去恨你,考虑到所发生的这一切。然后,一事归一事,你上次跟我说的那件事,我甚至还没有正式地回答你呢。"
"......是?"
"我的答案依然是[可以]。我们可以交往。"莉亚娜道:"如果你不介意我这种身份的人当你的女朋友,我们就来交往吧。"
听到这个,丹尼尔喜出望外,但他同时也充满恐惧与疑『惑』地看着对方,战战兢兢地问:"你弟弟不反对?我毕竟还算是你的杀......杀父仇人......"
"你又要把事情想得那么复杂吗?"莉亚娜叹道:"如果你不嫌麻烦的话,我可以把刚才说过的一系列因果关系重新说明一次......"
"不,不用了......"丹尼尔额角冒出一滴汗。
"关键并不在于[你做过什么],而在于[你是个怎样的人]啊。"少女淡然笑道:"经过这一系列的事件,我看到的你,是一个体面的,有责任心的,温柔的,值得托付终生的好人。所以我才决定跟你交往的。这样说你能接受吗?"
"能。"丹尼尔的脸渐渐变得涨红,就像喝了酒似的:"如果我这样的人也值得的话,我们就------"
"不要再说 [我这样的人] 了,"少女伸手抚『摸』着少年的脸,眼中含情脉脉:"你其实是个比你想象中更好的人啊,丹尼尔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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