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年的潘家园,还没有什么古玩市场,就是三三两两的旧货商人,在这里自发的形成了一个买卖集市。
像这样的集市在大京城也不止一家,各有各的特色,直到后来才大多汇集到了这里。
因为潘家园以前叫“潘家窑”,这地儿有很多烧砖窑挖土造成的大土堆和大水坑,
很多人本着“站得高、看得远”的道理,就围绕着大土堆练摊,站在土堆顶上放哨,万一有便衣红袖箍来了,撒丫子也好跑路。
所以有人也把这里叫劲松土坡儿。
既然随时准备跑路,那么这会儿的潘家园就没有太大的物件儿,以鼻烟壶、瓷器、字画、木头小件为主。
所以说十块钱捡漏一张花梨木桌子,两把檀木椅子的事情,在这里还不是太好碰。
关大盛骑着自行车一路狂飙,带着一身汗水赶到了潘家园,然后按照老宋说的位置,找到了那个摊位。
摊主是个二十啷当的年轻人,带着一副看谁都像看贼的眼神,谨慎之中又透着隐隐的精明。
而在他的摊子上,就摆着一套五彩花鸟壶。
关大盛跟着老爹耳濡目染,多少懂得古董里面的门道,所以他先是在附近的几个摊子上挑拣了一番,然后才看似随意的溜哒到了年轻人的摊子上。
他拿起一个茶碗儿,一边眯着眼睛细细的瞅,一边吊儿郎当的道:“你这套仿明的花鸟壶,几个钱儿啊?”
摊主瞥了关大盛一眼,不咸不淡的道:“我这儿没有仿明的壶,就一套明官窑的壶,您要找仿的请去别的地儿。”
“明代官窑的壶?哎呦喂,那您祖上可得正三品。”
关大盛嘴上讥笑,手上却连续拿起茶碗、茶壶细看,心里是越来越惊讶。
这套壶,跟自己家的那套,是真的很像、很像,细节上多少有些出入,但要不是他对自家的那套壶特别熟悉,是看不出来的。
而且这也正符合了手工艺品“独一无二”的特点。
手工艺品,是不会出现一模一样的情况的,一模一样的是工业品。
年轻的摊主看着力图装出“顽主”气场的关大盛,懒得再跟他废话,直接摆摆手道:“一千块不还价,你嫌贵就去别家看看吧!”
“哼,要真的是明代官窑的五彩花鸟壶,一千块还真是值了,但它要是假的呢?那你不是害人吗?”
年轻的摊主一把从关大盛手里抢过茶碗,满脸不耐的道:“想买假的去西边的摊子,别来我这里找茬。”
“哈哈哈~,”
旁边的摊主笑了,对着关大盛解释道:“不用去西边,兄弟你来瞅瞅我这个,正宗的唐三彩,八十块钱一对儿,还送您个黄花梨的盒子。”
“你那盒子黄檀木的,蒙谁呢!”
关大盛骂咧咧的离开了摊子,然后在周围转了一圈。
他发现整个市场上就没几件大几千块的东西,大部分都是百八十块,多了几百块,就是几样明显是出土的玩意儿,也才要价一两千块。
他家的那套明代官窑壶,难道真值不了那么多钱?
【不对,这是桩生意,这是个机会。】
关大盛忽然灵光一闪,脑子里顿时有了“倒买倒卖”的念头。
同样一件东西,碰到真心喜欢的人,可是能卖出好几倍的价钱。
【可这本钱哪里来呢?】
关大盛一路骑车回家,晚饭的时间已经过了,剩饭剩菜吃在嘴里,一点滋味都没有。
【老子以后要天天吃东来顺。】
关大盛一晚上辗转反侧,第二天早上不出意料的又起晚了。
干脆再歇一天,一觉睡到过晌午就是了。
到了下午,实在忍不住的老娘刚要骂骂咧咧,就有客人登门了。
还是那个见人就鞠躬,据老爹说很可能是菊花人的男人,只不过这次随行的还有那个曾经来过一次的年轻人。
“八千元,这是最后的价格,这也是我最后一次给你们机会。”
井上浩二脸色阴鸷,低沉的声音隐含着满满的怨念和愤怒。
关二大爷浑不在意的道:“这位先生,古董这个东西,是随行就市的,
去年的时候,这套壶别说八千,可能八百都不值,但是到了明年,两万可能都算便宜了。”
井上浩二刚要再说话,但他旁边的中村直人突然站了起来,扭头就往外走。
井上浩二顿时一阵慌乱,拿起皮包也要离开。
“八千元,成交!”
关二大爷突然喊出的决定,让旁听的关大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老爹怎么就突然怂了呢?前些天不是还说混古董这一行,最重要的就是平心静气、不急不躁、不动如山吗?
刚刚走出门外的中村直人,轻蔑的笑了。
井上浩二没有带足够的现金,只是预付了定金,双方约好了明天钱货两清。
等两人走了之后,关大盛急躁躁的问老爹:“爸,八千块你怎么就答应了呢?咱这东西可值一两万呀!”
可关二大爷却道:“值不值的,要看谁说了算,今天你看在场的人,是谁说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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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大盛道:“当然是爸您说了算啊!您不卖他们还能抢不成?”
“我说了不算,”关二大爷笑了笑道:“是那个年轻人说了算啊!今天他们要是走了,可就真不回来了。”
关大盛诧然道:“那你那天还说两万。”
关二大爷摆摆手道:“这套壶,现在不值两万。”
“.”
井上浩二抢先打开车门,伺候着中村直人上了汽车,自己最后才坐了进去。
“中村君,还是您的方法有效,这些人太狡猾了。”
“井上,跟智娜人做生意,就要果断,要有拼刺刀的勇气和信心。”
“嗨,我会努力的。”
井上浩二点头受教,但心里却骂娘吐槽——你是老板,你当然可以随时放弃,我放弃了你岂不是要开除我?
中村直人瞥了瞥井上浩二,轻轻的道:“你是不是在心里说,我给他们的价格太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