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半年,李野、靳鹏、王坚强等人,再次站到了中英街上。
窄窄的小街好似更加繁荣了,无数的内地游客化身机灵鬼儿,趁维持秩序的人员不注意,就冲进港岛一侧店铺之中,操着或流利或蹩脚的粤语,跟港岛那边的店员讨价还价。
靳鹏站在卖丝袜的那家店铺对面,看着门口那张新换了的模特招牌,恍然间有些出神。
半年之前,大家还是“沾了三水的光”,托那位走水货的张老板给办的证件,才得以到了中英街采购,那从未见过的商品,那一双双的丝袜.好似给大家打开了一个新的世界。
半年之后,物是人非。
郝健的鹏城七厂已经在鹏城站稳脚跟,再也不需要别人的帮忙才能进入中英街,
而那个机灵透顶的三水,却已经误入歧途,再也不能与大家同行。
“嘶~”
出了神的靳鹏,没有留意手里的香烟燃尽,竟然被烧到了手指。
他甩手扔掉烟头,深吸一口气,把肺里的压抑,用新鲜的空气稀释掉,然后冷眼看向了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
有些人,明显是第一次来,就跟当初的自己一样,看什么都感到新鲜,感到惊讶,两只眼睛滴溜溜的不够使。
有些人显然已经是老鸟,他们果断的选择着货物,精明的砍着价格,背着大包小包匆匆而过,对于周围的“新鲜”视而不见。
这形形色色的人,映现了这个时代众多弄潮儿的表象,有的人还处于迷茫,有的人已经奔跑在路上。
“我以后,会成为哪种人呢?”
李野昨天跟靳鹏、郝健和王坚强开会,很肯定的对大家说,在这场洪流变革之中,会有无数的人崛起,但也会有更多的人掉队,
如果你们不想成为掉队的那一个,如果你以后想过上有司机、有保镖、有女秘书的日子,那就谨记一条法则——掉队的人,不值得同情。
“呵~,保镖、司机、女秘书?那我不成资本家了吗?”
靳鹏忍不住的笑了,李野动不动就会说一些让郝健和靳鹏震惊懵圈的话,但用不了多久,那些话就会变成现实,掉回头来再让两人懵圈一回。
“咦~”
靳鹏忽然看到,小街对面的店铺门口,出现了两个人。
其中一个女子身穿ol装,搭配黑丝高跟鞋,非常像李野所说的女秘书。
靳鹏回头道:“小野,小野,你看看是不是人来了?”
被一群退伍兵围在中间的李野,终于从人缝中探出头来,看向了小街对面的裴文聪和阿敏。
因为三水在被扭送之前,撂了一句狠话,江洪立刻就对李野实行了24小时保护,
江洪在战场上明白了一个道理,一个小小的疏忽,就能酿成终身大错,所以过分的小心虽然看起来可笑,但却没有一点坏处。
而且这年头走水路的水客,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随着李野探头观望,李野这边的近十个人齐齐的朝裴文聪和阿敏看了过去。
这其中有打过白象的江洪,还有四个南边战场打过猴子的年轻人,那眼神落在人的身上,怎么看都不是那么友好。
裴文聪心里一阵发毛,他想起了第一次跟李野通电话的时候,当时李野给他的印象,就像铜锣湾那些一言不合就掀桌子的扛把子。
后来随着两人的深入了解,裴文聪对于李野的认知,也慢慢的改变。
但今天一看,怎么感觉比铜锣湾扛把子还要猛一点儿呢?
【不会就是这些人吧?哪一个是七寸刀锋?】
裴文聪还能勉强镇定,但阿敏却忍不住的倒退几步,脸色变白。
82年两地之间的相互了解程度,可能比40年后白象跟种花家之间的误解还多。
40年后,孟买的出租车司机把魔都称为“小孟买”,觉得孟买再不努力,就要被魔都超过了。
而82年,港岛人以为北边的人,都是“光脚不怕穿鞋”的战士。
毕竟大不列颠曾经在北部半岛上听过冲锋号的声音,让他们知道了什么是无畏和牺牲。
李野抬手拨开靳鹏等人,抬脚过了中英街的中线,走到了裴文聪的面前。
“是裴先生吗?”
“伱是.七寸刀锋?”
裴文聪听着熟悉的声音,看着眼前帅气微笑的少年人,一时之间不敢确定这就是近几个月来风靡港岛的七寸刀锋。
李野微笑着伸出了手,道:“你好,我是李野,也是七寸刀锋。”
“你好你好,”裴文聪赶忙跟李野握手,笑着道:“实在抱歉哈,我听电话就猜李先生年轻有为,但没想到竟然这么年轻。”
“年轻.你说对了,有为.我还差得远。”
“李先生谦虚了,谦虚了,”
裴文聪握住李野的手使劲摇晃,这是他从一个去过内地的同学那里得来的经验,据说摇的幅度越大、时间越长,越能表示自己的热情。
李野感受着手上的“热情”,却从裴文聪的眼眸中,看到了隐隐的谨慎,心里不禁有些好笑。
大家都是洪水猛兽,谁也别怕谁好吧?
李野主动抽出了手掌,从衣兜里掏出了两个小盒子,一起递给了裴文聪。
“初次见面,随便给裴先生和裴太太准备了一点小礼物,不要见外哦!”
“这怎么好意思,这怎么好意思呢!我这.”
裴文聪接过来之后,真的有些不好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