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希望有一天你跟姐姐一样为了我离婚,也不希望有一天你站在病房外,等着我的尸体从抢救室里推出来。”
“就像当年我站在雨里等着姐姐的尸体被推出来一样。”
“失去唯一亲人的感觉,并不好受。”
时铭一下子怔住了,眼眶瞬间红了,胸口像被那几句话砸出了一个口子,肆虐的狂风裹着锋利的叶片开始往里猛灌。
他觉得有点儿疼。
那一下很疼。
好疼。
一直避而不谈的那道伤口,终于在此刻被撕开了,鲜血淋漓地摆在面前。
关于喻浅当年的死。
这两年谁都没有提及过,默契般的保持缄默。
有时候时铭自己都会分不清,喻黎不提是自己难受,还是怕他难受,就像他自己也分不清,从来不问是怕喻黎难受,还是他自己难受。
三人一起长大,一起上学,一起玩闹。
春天他们两个跟着喻黎外公在地里插秧,喻浅身体不好就坐在田埂上给他们编小动物,还会夸时铭比喻黎心灵手巧,编的比自己的还好看;
夏天就躺在同一张凉席上乘凉,喻浅会温柔地给他们扇风,给他们擦汗。
在他们吵架的时候,总是微笑着拉过两个人的手,让两个别扭的小孩儿和好。
放学的路上,她会趴在时铭小小的背上,笑着跟他说:“阿黎知道你晚上偷偷给他盖被子,但不让我说,他说你会害羞。”
冬天天冷时铭爱抢被子,半夜醒来再给喻黎盖被子。
那么多年过去时铭也只知道自己爱给喻黎盖被子,却从来不知道自己有抢被子的毛病。
因为那时候的喻黎就知道时铭是个心思重的别扭鬼,担心他在自己家里住的不安心,所以从来也不会去调侃他这些。
而喻浅同样不会去说,只会温柔地告诉他:“他跟我睡觉的时候也这样,外公也说他睡觉姿势不太好。”
喻浅从来不是喻黎一个人的姐姐。
但在冷战那几年里,决心要跟喻黎彻底一刀两断的他,从来没有去找过喻浅,就像是一个闹别扭的孩子发誓要把朋友送的东西全部丢干净那样。
有关喻黎的一切,他都不想去管。
他是个执拗极端到骨子里的人。
无端被删的喻黎不肯低头,而他更是死要面子的人。
最后,喻浅死在他们冷战的第三年。
京城里流传最广的版本是婚后跟丈夫发生争执,摔下楼梯后,肚子里的孩子早产了,生育过程里失血过多,没抢救过来。
听顾沉欲说,喻浅的丈夫带走了尸体,喻黎连喻浅最后一眼都没有看到。
后悔、自责、愧疚……
这几年彼此都知道对方深受煎熬,但他们做不到互相开解,只能避而不谈,由着底下的伤口溃烂发脓,装作无事发生地活着。
但其实,喻黎忘不掉,时铭也忘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