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百姓过得清苦,随着最近越来越多的商队从清河前往镇州,再通过镇州到大同府的直道,清河城肉眼可见的繁华了几分。
而陈东本身只是一介书生,骑马的功夫,还是到了这上京路才学的。
他看着越来越高大的城墙,城门口不断进城的商队,眉头紧蹙了一下,说道:“这要是能够收进城费的话,无疑就是一座金矿啊,可是官家不让收进城费,可惜了。”
“要是收进城费的话,我们就被赶走了。”牛皋摇头提醒道。
他们在这个城池的作用,更像是管理者,而并非拥有者。
这里的汉人极为稀少,住在这里的都是些粟特人,勇猛好斗。
“尊敬的汉使,听闻您去天山山口考察过了,若是有需要的地方,请尽管吩咐,阿尔斯兰愿意听从尊使的差遣。”一个红色头发的粟特人拦住了陈东一行人的前行的路。
粟特人善于经商,是原来丝绸之路的上出了名的商贾,逐利是他们的天性,粟特人中流传着一句话“丈夫年二十去旁国,利所在无不至”,无利不起早是他们的天性。
粟特人在中原有个更让人熟悉的称呼,叫做昭武九姓。
而这个名叫阿尔斯兰的粟特人,就敏锐的察觉出了这座城池的主人,有了些困扰。
这对他们是个机会。
“说服菊儿汗,打开前往塞尔柱国商路,是我们现在的困扰。阿尔斯兰王子,有什么好主意吗?”陈东笑着问道。
阿尔斯兰身上的粟特人血统只有一半,他的母亲是一个土克曼人,他的父亲是塞尔柱帝国的附属国火寻国的国王。
而火寻国是陈东对他们的称呼,他们更喜欢被叫自己为花刺子模。
阿尔斯兰谦卑的将手放在胸膛上说道:“陈天使,我有汉名,姓石名康,字利达。我们火寻国曾经是大唐的附庸,曾经被大唐的皇帝赐姓石。尊敬的汉使。”
石康,是阿尔斯兰的汉名。
陈东与这个石康打过很多的交道,自然知道他的汉名,但是他起这个名字的目的,只是为了行商方便罢了。
“尊敬的汉使,担心的是大宋的商队被菊儿汗拦截吗?过碎叶城,不是缴纳一笔费用就可以了吗?”阿尔斯兰扶着陈东从马匹上下来,疑惑的问道。
经过别人的领地,给对方缴纳税赋,这是应有之意。
清河城的主权隶属有争议,所以大家在清河城没有交税,但是到了镇州或者大同府的邸店,这个税赋都会补上。
阿尔斯兰不知道为何陈东到底在担忧着什么。
陈东看了牛皋一眼,嗤笑道:“阿尔斯兰王子真的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啊。谁没听说过,谁都可以过碎叶城,唯独汉人的商队过不了碎叶城?”
耶律大石完整的经历过了辽国的灭亡,这个过程中,大宋充当的角色,非常不光彩。
而且耶律大石曾经在燕京路,以三千对十万,打的童贯远遁百里。
这个菊儿汗耶律大石,打心眼里瞧不上宋人。
宋人现在的商队,只能到这清河城,只要越过天山山口,就会被契丹人击杀。
所以宋人的商队在清河城,都会转交给粟特人继续西去。而这其中的利润,大部分都被契丹人和粟特人所瓜分。
所以陈东才会说阿尔斯兰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阿尔斯兰谦卑的笑道:“啜饮着蜜糖的苍蝇,会在甜蜜中丧生,今天菊儿汗对会对宋人下手,明日也会对我粟特人下手。”
“我愿意帮助陈天使一次,我知道一条道路能够绕开碎叶城,进入塞尔柱帝国。”
陈东看着阿尔斯兰坚定的神情,笑着说道:“你们粟特人有一句名言,有时候,一个人为不花钱得到的东西,付出的代价往往更高。”
“不知道阿尔斯兰王子,想要是什么?”
阿尔斯兰扶着陈东脸色有些黯淡的说道:“塞尔柱帝国是塞尔柱突厥人,塞尔柱克建立的帝国。”
“塞尔柱克的孙子:图格鲁克伯克,先后打败了伽色尼王国、波斯并且占领了波斯全境,并且进入了巴格达。而图格鲁克伯克被尊称为了苏丹,意思为东方和西方的王。”
“陈天使,东方有句话就是说有兴盛就必然也有衰亡,兴盛和崩坏的速度都很快的话,怎么说来着?”
陈东稍微想了想说道:“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
阿尔斯兰连连点头,说道:“不愧是东方王朝的读书人,就是这句。久不闻王化,我的汉学只剩下做买卖的几句了,让陈天使见笑了。”
“图格鲁克伯克的塞尔柱帝国是最繁荣的时候,那时候塞尔柱帝国甚至能够威胁到拜占庭。但是随着他的死亡,塞尔柱也快速的走向了衰弱。”
“四十年前,塞尔柱帝国的最后一个王,尼扎姆·穆勒克。他在波斯的领地上,被刺杀身亡,塞尔柱帝国分崩离析,诸多皇室子嗣围绕各大城邦割据。”
“我们火寻国的日子也不好过,若是哪一天大宋帝国,能够带着天兵再至里海,还请帮帮我们火寻国。”
“以微不足道的一条小路的情报,换取帝国的友谊,对我和我的家族来说,是一个很划算的买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