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苏星晖来到工人宿舍区的时候,他感觉似乎进了一座鬼城,这一大片宿舍区,由于停电,一片黑乎乎的,只有一些屋子里还亮着昏黄的烛光。
苏星晖随意走进了一户亮着烛光的人家,他看到一个小男孩正在家里的饭桌上写着作业,而他全部的照明,就是两根插在酒瓶上的蜡烛。
也许平时他们只会点上一根蜡烛,只有在孩子写作业的时候,才会点上两根蜡烛吧,因为蜡烛也挺贵呢。
看着那个小男孩在蜡烛的微光下认真的写着作业,苏星晖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小男孩看到这么多人来到了他的家,他有些不知所措的站了起来,问道:“叔叔,你们找谁?”
苏星晖道:“小朋友,我们就是来看一看的。”
小男孩喊了起来:“妈,有人来了。”
从后面出来一个年轻妇女,她显然也没想到,她家里来了这么多人,她愣住了,不过她马上就看到了殷德山,她喊了一声:“老厂长。”
殷德山道:“小翠,这是京城来的工作组,他们是来看看咱们这里宿舍区的情况的,你别怕。”
叫小翠的年轻妇女点了点头,她又有一些为难的说:“我正在煤炉上面下面条给孩子吃,家里也没那么多开水,这可怎么办?”
苏星晖道:“大嫂,不用了,我们就是看一下,马上就走。”
看到小翠mǔ_zǐ 俩窘迫得坐立不安的样子,苏星晖向他们点了点头,便出去了。
他又去了下一家,这一家同样是在煤炉上做饭,苏星晖看了看,也就出去了。
连续看了十几家,情况都差不多,他们的家里都是家徒四壁,冷得跟冰窖一样,现在正是吃饭的时间,可是他们不是下面条,就是在煤炉上煮点米饭,炖点大白菜,就当是一顿晚餐了。
苏星晖的脸色越来越凝重,当他从一幢破旧的平房走出来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了,他转头对那些跟在他身后的集团领导道:“我问一下几位,你们到这里来看过吗?”
集团领导们一起低下了头,邓复平小声道:“我来过,可是我也没办法啊,公司账上没钱,买不了煤,电力部门也不肯送电,我能怎么办?”
苏星晖道:“好,那我问问你,你们这些公司领导现在住在什么地方?”
邓复平指了指附近的一栋楼房道:“我家在那里。”
苏星晖道:“我不是问你家在哪里,我是问你现在住在哪里?你敢说你现在还住在你家里吗?你如果现在还住在家里,那我现在就要你带我去看看,看你家到底有没有住人!”
邓复平也低下了头。
苏星晖道:“既然你来看过,你还对这样的情景无动于衷的话,那我只能说你是麻木不仁了!”
苏星晖的话说得已经很重了,毕竟邓复平是一个副厅级干部,而且他的年龄比苏星晖大了一倍,可是现在苏星晖说这句话,却没有一个人觉得有什么不妥,邓复平自己更是一声不吭。
苏星晖又转向易炳诚道:“易市长,现在供暖只怕是来不及了,不过我希望你能够跟电力局协调一下,让他们今天晚上给燕纺集团的宿舍区送电,至于集团欠的电费,我来想办法,我来作保,行不行?”
易炳诚的脸不由得有点红,这件事情,居然要苏星晖来作保了吗?燕纺集团欠的电费居然要苏星晖来想办法了吗?他连忙点头道:“我这就跟电力局联系。”
其实,易炳诚一个分管工业的副市长,他如果真的发话的话,电力局能不卖他的面子吗?可是他不想把面子用在这种事情上,这对他有什么好处?能让他升官吗?
易炳诚就是希望事情拖下去,拖得越严重越好,拖到最后,燕纺集团破产,那对他们都是有好处的。
再说了,他打一次招呼可以,但是让电力局在燕纺集团欠了几千万电费的情况下长期给燕纺集团供电,那也是不现实的,因为电力局并不是市里的直管部门,而是垂管部门,电费收不回来,电力局的领导也是有责任的。
现在苏星晖开口了,易炳诚就不得不去打这个招呼了,他对自己的秘书说:“你联系一下电力局的胡局长,让他给燕纺集团的宿舍区送电。”
秘书点了点头,他拿着手机,到一边去打电话去了,几分钟之后,他回来了,他对易炳诚道:“易市长,胡局长说,十五分钟以后就送电。”
现场的工人代表们都听到了这句话,殷德山激动的说:“十五分钟之后真的能送电吗?”
易炳诚道:“老厂长,你放心吧,胡局长不敢糊弄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