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星晖微微一笑道:“那这样的现状,又是如何造成的呢?”
邓复平道:“我承认,对于集团如今的现状,我们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不过呢,这也是如今的大环境造成的,现在国有企业普遍都陷入了困境,下岗工人越来越多,不光是我们一家。”
苏星晖静静的听着,其实,从那一天第一次见面开始,他就没跟邓复平这些公司领导好好的谈一次话,今天也算是一个机会了,让他可以听一听他们心里到底是什么想法。
邓复平道:“其实,我觉得这也未必是什么坏事,国有企业的包袱太重了,是时候卸下包袱前行了,就以燕纺集团来说,三万职工,有近万名退休职工,这些年一直都是背着这个巨大的包袱,还有以前公司在经营管理上的一些问题,造成了历史性的包袱……”
苏星晖忍不住打断了邓复平的话:“可是就在你上任之前,燕纺集团的经营状况还非常好,每年上缴利税近亿元,为什么就这几年就不行了?”
邓复平道:“隐患早已埋下,只不过是在我的任期内引爆的,国有企业不也都是在这几年慢慢走向衰落的吗?这证明了国有企业的问题是普遍性的。”
苏星晖简直被邓复平的无耻要气笑了,他摇了摇头道:“那你说,这个问题该怎么解决?”
邓复平道:“我觉得应该破产,破产了才能让国家甩掉这个沉重的包袱,把有限的资源集中起来,轻装上阵……”
苏星晖道:“破产?那集团三万职工该怎么办?”
邓复平振振有辞的道:“下岗,然后自谋出路啊,这本来就是一种改革,要改革的话,总得有人牺牲,我们不牺牲谁牺牲?如果集团破产的话,我邓复平愿意第一个下岗!”
看着邓复平慷慨激昂的样子,苏星晖既觉得好笑,又觉得有一些悲哀,这就是咱们的国有企业领导啊!
邓复平继续说:“现在社会上的出路多得很,经济发展越来越快,出路也越来越多,这么多人下海,办公司,都成功了,咱们为什么就不能成功?如果我下岗了,我就去办个公司,不但自谋生路,还可以解决一些下岗职工的出路……”
苏星晖忍无可忍,他再次打断了邓复平的话道:“邓总,你不用说了,燕纺集团还远远没有到要破产的地步,破产是不可能的。”
邓复平的脸色有一些不好看,他说:“苏组长,你可能还是太年轻了,不知道集团欠下的这些债务是什么概念啊,如果不破产的话,这么多债务,怎么还得清啊?”
苏星晖道:“我自然有办法解决这些问题,现在就不劳你费心了!”
邓复平道:“苏组长,这不光是我的意思啊,这件事情可是牵涉很广的,燕北省、燕中市,甚至部里,都有很多人希望燕纺集团破产,你就不再考虑考虑了?”
苏星晖道:“哦,都有哪些人希望燕纺集团破产啊?”
邓复平透露的情况,跟那天晚上苏星晖收到的那份举报材料里的情况倒是比较吻合,那份举报材料里点了不少省市领导甚至部委领导的名,他们跟燕纺集团的衰败也是有着密切的关系的。
苏星晖这是在套邓复平的话,邓复平这样一个老油条当然不会上当,他哈哈一笑道:“苏组长,你反正知道我不会骗你就行了,你想想,燕纺集团这么大个公司,能变成现在这样,光是我们这些集团领导能够一手遮天?”
这一点苏星晖倒是很认同,燕纺集团这么大个盘子,几年之内就欠下了几亿外债,光靠集团领导他们还没这么大的能量把这事遮住,肯定是有更高层级的领导帮着遮掩。
不说别的,前几年的那几份审计报告,就很蹊跷,燕纺集团这么多摆在明面上的问题,是怎么被审计报告洗得如此冰清玉洁的?
如果燕纺集团真的没有这么多问题,这么大一个企业又是如何在几年之内就被败成了这个样子的?
苏星晖道:“邓总,你这不过是一面之词,你不说几个名字出来,我怎么相信事情真是你说的那样?”
邓复平道:“我现在还不能跟你说,不过你知道这事牵涉到很多大领导就对了,苏组长,我知道你很有背景,也很有能力,前途无量,不过正因为这样,你没必要把你的大好前程搭到这件事情里面来,值得吗?”
邓复平的话直指人心,如果是其他人,肯定会想,这样做值得吗?
像苏星晖这样的,他的政绩足够,其它条件也足够,还有深厚的背景,随便找个地方熬上一两年资历,就能顺利提拔,何必抓着这件棘手的事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