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路况糟糕到让人心焦。
幸亏是下了雪。
不然大家伙能走完一半的一半路程,就已经很不错了。
去帝王谷的路,自古只有这一条。
这条路上,人为的搞了很多坑子——怎么难走,就怎么搞。
糟糕的路况,能防备敌人入侵时,前往帝王谷的进程。
二愣子等人山路走习惯了,倒是没觉得太难走。
只是苦了坐在轿子里的杨甜甜。
妆扮的和死人那样,穿着寿衣,蒙着眼睛,嘴唇被涂成血红的颜色也还罢了,关键是那些只要动一下,就会很疼的钢针。
钢针的作用,就是让她死人般的不能乱动。
唯有死了的女人,才能走进帝王谷内,这是八百的祖制,任何人都不能违抗。
杨甜甜要去帝王谷,老村长当然不能弄死她了。
只有用这种办法,让她假装是个死人。
糊弄鬼。
为了能把鬼彻底糊弄过去,不但要让杨甜甜装死人,就连抬轿子的二愣子等人,也是个个披麻戴孝的。
这轿子里,还有股子异味。
死人的味道。
这顶轿子,就是八百的村民在亡了后,抬去帝王谷安葬的“专车”。
轿子的左侧,是老村长亲自扶着,取“扶灵”的意思。
轿子前面,还有两个戴着尖尖白帽子的半大小子,打着高高的旗幡,上面写有谁也看不懂的弯曲文字。
轿子后面,则是村里所有的人。
八百本来就是个只有百多人的小村,好不容易死个人了——能亲自送一程吗?
谢情伤夫妻,也参与了其中。
不过他们没有像李南方的师母等人那样,披麻戴孝的。
所以薛星寒心中很纳闷:“杨甜甜又不是八百的土著,怎么能享受让村民都披麻戴孝相送的待遇呢?”
谢情伤没理她,只是从她胳膊上挎着的竹篮中,抓起一把纸钱,漫天扬撒。
送殡是撒纸钱,也是古来的风俗习惯之一。
不但要撒纸钱,还有几个半大小子,扛着老黄牛,金山银山,面山,以及白色的纸人。
老黄牛已经点睛了。
栩栩如生的样子,随风左右摇摆,仿佛随时都会嗷嗷的叫着,御风而去。
纸人没有点睛。
送殡的人,怕它被点睛后,会描上它喜欢的六个人,一起带到另外那个世界去。
纸人终归要点睛的,但却是在谷口处。
到时候,半大小子们,会把老黄牛等,包括没撒完的纸钱,都堆在一起,有村长来点燃。
大火即将焚烧到纸人时,负责点睛的裱糊匠,才会拿起朱笔,在纸人的空白双眼里,迅速点两下。
传说,那时候纸人就有了灵性,想带走六个人的魂魄,但却因身体被大火焚烧,就无法集中精神了,唯有无声的惨嚎着,与嗷嗷叫着的老黄牛一起,化作灰烬腾云而去。
这是在谷口外面烧的。
守着送殡的人,是为了让大家看到,死人已经进谷了,让他们放心。
这些纸人,黄牛之类的东西,在谷口焚烧一次后,进谷内后,负责看守帝王谷的二大爷——不要问二大爷叫什么名字,包括老村长在内的所有八百居民,都叫他二大爷。
二大爷,就是他的名字。
这个名字,已经流传了一千多年。
谁来看守帝王谷,谁就是二大爷。
每逢有亡人进谷后,二大爷就会再拿出一套老黄牛,纸人等,连同亡人一起,送进九层圣塔内。
自此,整个亡人入殓仪式,才算正式完成。
至于亡人的尸体,会被焚烧,埋掉,还是刷上一种特制的桐油,摆在九层圣塔内,陪伴帝王——除了二大爷和老村长之外,别人就不得而知了。
谢情伤知道的这些,薛星寒都知道。
薛星寒不知道的,就唯有问她男人,左手悄悄伸进了他肋下:“你倒是给老娘说话呀。杨甜甜,凭什么能去帝王谷内?”
谢情伤被她掐的生疼,皱眉问:“你羡慕,你也想去?”
“想啊。”
薛星寒实话实说:“我早就想去看看了。哼哼,不然,依着老娘的活脱性子,怎么可能在这兔子不拉屎,放眼望去连个帅哥都看不到的破地方,蹲守这么多年?”
谢情伤嘴角撇了撇,没吭声。
薛星寒又伸过了手:“哎,索性今晚咱们俩夜探帝王谷?我可是听说,里面有四时不谢之花,珍禽异兽满地跑的。这要是能逮住个麒麟,抓住个凤凰之类的东西,那我们可就发达了。”
“她姓杨。”
谢情伤没头没脑的说了句。
薛星寒一楞:“什么她姓杨?”
谢情伤不再理她了,伸手又抓了把纸钱,猛地撒到了半天上。
北风吹,纸钱飘,有老村长的声音响起:“吉时到,人逍遥,亡灵亲属要断肠啊!”
帝王谷,到了。
薛星寒抬头看去时,才发现漫天的大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成了冰冷的雨夹雪。
放眼看去,宽约仅有十数米的谷口两侧,松柏葱郁。
“她姓杨!”
当薛星寒的目光,落在谷口左侧三个黑色的篆体大字上时,才猛地明白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