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几人酣睡如猪,几人彻夜难眠。
而越千秋哪怕完全没睡饱,可连日以来因为被小胖子坑得去当那个巡鼓卫士,早起已经有六天了,他这生物钟调得奇准无比。哪怕天根本还没亮,他却不得不艰难地爬起身,踏着夜色去和人交班。可相比最初那些天他连值了七个夜班,日夜颠倒的经历,这已算很幸运了。
当睡眼惺忪的他匆匆赶到巡鼓卫士的直房时,正好遇到几个同样来换班的卫士。和最初的陌生疏远相比,如今面对越千秋这位被皇帝罚来此地的同僚,他们已经完全熟不拘礼,嘻嘻哈哈打过招呼之后,就有人对着越千秋问道:“九公子年前就应该结束这趟惩罚了吧?”
“按日子是应该二十九结束。”越千秋呵呵一笑,却是热络地和其中一个年长者勾肩搭背道,“不过,这次能有缘分和大家共事一场,又多亏大家照应我,我当然会记得这番情分。等结束那天,我请大家喝酒。”
几个人顿时高高兴兴一阵嚷嚷,谁都不会拒绝这种白吃白喝的好事,当下就答应了下来。等到众人穿戴整齐出去换班,当越千秋说起午饭后要溜去晋王府见萧敬先谈点事,立时有人一口答应下来请个同僚帮他代班。毕竟,这些日子谁没目睹过越千秋会被这样那样的事叫走。
昨天,是去码头接那位浪荡离家十几年的养父不知道从哪娶来的养母。
前天,是应东阳长公主之召,去公主府陪伴突然剧烈腹痛的师娘,结果虚惊一场。
大前天,他们平日,你信了。”
“我信不信重不重要,重要的是别人是否相信,重要的是这仅仅是一个巧合,还是别人借此想要把消息放出去。”越千秋没有把萧敬先的那份副本要回来,因为越老太爷既然说要派人去誊抄原文,那么如果有可能,就连罪己诏的原本说不定都能原封不动摹写一遍。
见萧敬先没说话,他就加重了语气说:“庶民有没有儿子,那也就是关系到祭祀无人,日后死了会不会变成一座无人祭拜的孤坟。官宦富人有没有儿子,也就是死后有无血食供给,万贯家业和家族前程是否后继无人。至于王公贵戚有没有儿子,动辄关系到千万人。”
“说的也是,我虽说不像一国之主那样至高无上,可也算是一号人物,别人想要给我造出一个儿子来,那也不奇怪。”萧敬先听明白了越千秋的意思,耸了耸肩,随即神态自若地说,“不过,我不觉得我那个姐夫会如此无聊。我在北燕够显眼了,如果真有儿子藏在哪儿,恐怕早就有人深挖出来奇货可居,还用得着等到现在?”
萧敬先话音刚落,就只听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循声望去的他就只见小街拐角处突然出现了一骑人。看那装束形貌,他不禁扫了一眼越千秋,旋即打趣道:“你们约好的不成?要么一个不来,要么两个全都跑到我这来?”
越千秋也认出了那一阵风似的疾驰过来的人,见赫然是小胖子,他一张脸瞬间拉长了。
自打从萧卿卿那儿听说了那个消息,他面对小胖子就很不自然,总想躲着人,偏偏小胖子还是一如既往喜欢挑衅他,之前还特意跑来参观鼓台,说是学习一下自从隋朝某位太宗皇帝把登闻鼓从官署内挪到大庭广众之下设鼓台的帝王胸怀,他躲都没法躲。
所以,此时此刻看到小胖子以那种不符合肥硕身材的敏捷跳下了马,随即快步冲了过来,他张了张嘴,可到了口边的讽刺揶揄却没能说出来。
而小胖子当然不知道越千秋那点纠结,横了死对头一眼,他就对着萧敬先气急败坏地说道:“晋王,刚传来的消息,北燕皇帝又要封一个晋王,说是……说是你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