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榷场……整顿……”
“奸商……甄别……”
“一扫而空……”
这寥寥十几个字,张牵听得心惊肉跳,以至于当他终于脚踏实地,眼上蒙着的黑布也被拿下来时,他不禁被那不同于烛光的自然光线刺激得眯了眯眼睛,哪怕大堂上的光线已经远比外头昏暗。而因为体力的虚弱,他甚至不自觉地往前踉跄了一下。
这一个踉跄,重心不稳的他眼看就要重重摔倒在地。就在这时候,他只听耳畔传来了一声轻笑,紧跟着,眼前一闪,他就只觉得自己的右臂传来了一股大力,整个人止住了跌势,一下子站直了身子。然而,他刚刚生出一丝感激,就认出了那张自己刻骨铭心的脸。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伸出手来朝对方指了过去:“你……”
张牵还来不及说出接下来的话,就只见那张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张太守,又见面了,只不过这好像不是说幸会的地方。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太子左卫率,兰陵县公,越千秋。”
最后那一连三个词入耳,张牵不由自主地怔忡了片刻,脑子一片混乱。直到彻底理清楚其中关联时,他刷的一下面色惨白,情不自禁地抬头往主位上看去。发现坐在那儿的并不是刘静玄,而是一个气度威严的雍容少年,他就犹如醍醐灌完这话,他猛地一撑地面站了起来,竟是倾尽全力往小胖子身前的那大案一头碰了过去,去势之猛,意志之坚,那些旁观的霸州文武无不吓了一跳。文官们的反应本来就没那么快,而武将们……竺汗青倒是来得及去拉人的,可他看到刘静玄不动,略一思忖也就没动。
于是,刚刚才见识过那位太子左卫率,大名鼎鼎越九公子那迅疾动作的众人,很快就再次体会了一番太子殿下右手边那位身材颀长的太子右卫率那身手。
就当张牵那脑袋已经一头碰向了那沉重公案的结实桌腿时,那条人影才刚刚从小胖子身边迈开第一步。可下一刻,人便犹如一缕轻烟一般落在了张牵的身后,一手牢牢按住了这位霸州太守的肩膀。乍一看去仿佛轻描淡写丝毫没有用力,可就只见张牵面色狰狞死命挣扎,却就算他使劲低下脑袋去碰,却愣是没办法触及那近在咫尺的桌腿。
直到这时候,小胖子方才感到刚刚都快迸出嗓子眼的心一下子落回了原地,心中一千次一万次庆幸自己找了越千秋和周霁月来当左膀右臂,两人比那些亦步亦趋的侍卫警醒多了。
如果之前让张牵绊倒,此时让人碰伤或碰死,他这个太子还不知道要被那些本就不满他私自跑路的官员骂成什么样子!
因此,怒从心头起的小胖子直接拍案而起,厉声喝道:“要说话就好好说,你这寻死表忠心演给谁看呢?只知道文死谏,武死战,可史书上文死谏的那些臣子,十个里头九个是遇到了昏君,你是想说孤这个太子也昏聩了吗?现在你这些罪证桩桩件件全都确凿,可你指斥霸州将军刘静玄的这些罪名,证据呢?你把人证物证拿一样给孤瞧瞧?”
一口气说到这里,小胖子才愤怒地一甩袖子道:“来人,将他打入槛车,和所有人证物证一块押送去金陵,听候父皇发落!至于这霸州太守,孤会拜请父皇尽快委任,在此之前,由孤挑选出来的这些霸州名士处理所有案牍,孤亲自署理太守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