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七郎与四郎在旁边幸灾乐祸地窃笑不已。
“你们两个也不要得意!”杨继业回头训斥道,“小六儿都知道要用功读书,为我们杨家改换门庭,你们怎么能够闲着看热闹?回去以后陪读!”
“嘿嘿嘿嘿——”我看着两个被霜打了的茄子脸,心里顿时平衡了许多。
一路顺流东下,就到了京师。
整个京师都被一片片的皑皑白雪所覆盖,那些巨大的高大的宏大的远大的伟大的宫殿们纷纷披上了素装,只露出一鳞半爪曝在凛冽的寒风里。
路过十字街的时候,我很欣喜地看到各项工程已经到了扫尾的阶段,气势恢弘的牌楼巍然挺立,远在数里之外就可以看到,更不用说那些结构严谨整齐划一的店面,就连其中相通的大路也是用青灰色的石板统一铺就,只不过,这种公益事业自然是由我出钱来作的了。
“为什么牌楼上面空着没写字?”杨继业一眼就看出了问题,于是回头向我问道。
“因为走得急,所以还没有顾上。”我回答道。
“恩——”杨继业点了点头,策马向前,没有再说什么。
“怎么街道上都没有人呢?”七郎最爱热闹,忽然发现了有些异常。
听他这么一说,我们都注意到了这个奇怪的现象,按道理现在已经是巳时了,路面上却不见一个人影,真是奇哉怪也,莫不是因为下雪都窝在家里不出来了么?几个人面面相觑,怎么也想不痛其中的关节。
“咚咚咚咚——”我们正在疑惑之间,从街道四面传来了隆隆的鼓声,声音之大,像要快将空中飘舞着的雪花都给震碎了。
接着就见对面的街道中出现了大队的人马,分成左右两列迎面向我们走来,个个甲胄鲜明,气势如虎,手中的兵器寒光闪烁,正是大宋禁军中的jīng锐神武卫!再下来就是全副的天子仪仗,明黄色的罗盖彩幡在寒风中飘荡着,在金吾卫士们的簇拥下,大宋天子带着百余名朝臣出现在大街上,浩浩荡荡的队伍令我们怎么也想不出今天是什么日子,莫非皇帝要去祭天不成?
我们一行数十人连忙让到道路一侧,翻身下马,单膝跪在地上,等候圣驾经过。
谁知道那庞大的队伍并没有从我们的面前消失掉,而是在先头队伍经过我们面前的时候就停了下来,接着就有承旨官飞马来到我们面前,翻身下马,宣读皇帝的圣旨。
圣旨上面写得俪四骈六的,极尽咬文嚼字之能事,而我们又处于懵懵懂懂的状态,因此具体什么内容我们都没有听清楚,只是听到一句,就是天子亲率文武百官前来迎接我们了。
还没有等我们反应过来,那承旨官一挥手,立刻有几个小黄门捧着几件袍子冲了上来,直接将我们沾染了雪花和泥水的战袍界下,换上了崭新的袍服。
那承旨官不住地道歉,“杨大将军,多有得罪了!不过各位总不能穿着脏了的袍子去见圣驾吧,这些新袍子都是内廷监造专门赏赐给功臣的,虽然有些仓促,但是大小还是很合身的!”
我一看,果然袍子的质地很好,绣工也属上乘,衣领和袖口上都密密地镶了金线,赐给杨继业的是一袭紫袍,佩有金紫双鱼袋,并赐玉带,而我们兄弟三人穿的就是绯袍了,佩的也成了银鱼袋。
绯袍可是算得上中级官员了,知府通判一级的官员们才有机会穿上绯袍,至于知县等小官吏就只能着绿袍了,再次一些的着青袍,去了一趟边关,就捞了三件红袍回来,倒也划算得很,这位太宗皇帝真的很慷慨呢!
按照唐时旧例,赐五品以上官员鱼袋,饰以金银,内装鱼符,出入宫庭时须经检查,以防止作伪。武则天时,曾改佩鱼为佩龟,贺知章就有过解金龟换酒的经历。三品以上穿紫衣者用金饰鱼袋,五品以上穿绯衣者用银鱼袋,此即为章服制度。至宋后这种做法被视为一种特殊的恩赐,不再用鱼符,而直接于袋上用金银饰为鱼形,亲王有被赐以玉鱼者。金鱼袋紫色衣称为“金紫”,银鱼袋绯色衣称为“银绯”,一旦受赐,十分荣耀。
至于杨继业,他本身已经是一品大员,穿上紫袍已经不是新鲜事了,但是皇帝御赐的袍服意义又是不同,更何况还赐了金紫双鱼袋,这可不是寻常的大臣所能够得到的荣耀。
皇帝的仪仗到了前方开阔地带就停了下来,接着又有承旨官前来宣诏,命我们上前见驾。
我们随着承旨官依照进见的规矩亦步亦趋地来到天子车驾之前,正打算行跪拜之礼的时候,太宗皇帝居然从车驾上主动走出来了,直接将杨继业搀扶住,免了我们的例行跪拜,然后温言称赞了两声后,拉了杨继业的手,上了车驾,往宫中而去。
我们兄弟三人重新上了战马,跟在车驾的后面,一同入宫。
此时,街道的两面有无数的百姓竞相围观,夹道欢迎得胜归来的将士们,我们兄弟三人身着鲜艳的绯服,在人群之中显得格外出众,自是成了京师百姓的口中焦点人物,迎来一阵阵欢呼,可惜现在正值隆冬,否则必定有许多少女往我们的身上抛掷鲜花绣球什么的。沿街的餐馆客栈什么的就比较jīng明,打出了有功将士三折优惠的宣传标语,想来我们以后上街吃饭都可以尽情赊帐了。
酒是上好的山西杏花村老白汾酒,窖藏三十年绝对没有半点含糊。菜是京师中的四大御厨jīng心制作的好菜,单是材料就足足准备了三天三夜。
太宗皇帝选择了承天楼作为君臣宴饮的地方,高达十二丈的五层楼阁也只有皇家才有此气魄和实力使用,文武大臣们按照职位的高低占据了承天楼的最上面的三层,而下面的两层则是归歌姬与厨师侍卫等人使用的,整个承天楼上人来人往,一派热闹景象。
虽然说即便从脚下的两层楼阁中任意拉出一个大臣来,身份都要比我们兄弟三人高上许多,但是我们毕竟是宴会的主角,所以有幸陪者皇帝与于几位亲王包括不到四十位重臣坐在最高的一层阁楼上。
“诸位爱卿,今日朕高兴的很呐!”太宗皇帝的脸上湛然闪动着一层辉光,朗声说道,“杨大将军以不满万人之师,顶住了契丹人三万劲旅的强攻,本已难得,而他的三位公子更是少年英雄,竟然能以三千轻骑破敌两万,更俘获战马万余匹,辎重无数!如此功勋,怎不令朕开怀?今日宴饮,诸卿不必拘礼,但求尽兴可也!”
齐王廷美,现在已经是秦王了,举起酒杯来走到玉阶前祝道,“皇兄雄才大略,威名横扫六合,上承太祖之基业,更展万代之宏图,如今又添许多骁勇善战之将,实在是我家国之幸啊!臣弟在此先敬皇兄一杯酒,再跟几位将军喝个痛快!”说着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
“好——”群臣纷纷鼓噪叫好,楼上一片欢腾之声。
由于皇帝开了禁,群臣自然趁此良机互相敬酒,增进一下感情,秦王代替天子来敬了酒之后,宴会就算是正式拉开了序幕,据说是不到戌时不让回家,于是大家都自己找些乐子来打发时间,不时地有大臣们来到我们父子四人跟前拼酒,眼看一坛坛的老酒就见了底。
在旁边时候的宫女和内侍们不断地将见了底儿的盘子撤去,又将新菜奉上,歌姬也跳了起来,乐师们在一旁吹拉弹唱配合着,楼上尽是一片君臣同乐的大好局面。
我一边喝着酒,一边漫无目的地四处随意看着,这些宋时的歌舞倒是有些意思,并非是说舞蹈本身有多么新奇,而是跳舞的人儿实在不能不令人多看几眼,一名名身材曼妙的歌姬挥洒着长长的水袖从身边飘过,留下片片余香,任是神仙也免不了动几分凡心,更不用说我辈俗人了。
时间过得飞快,不知不觉间已是夜间了,正在陶醉的时候,忽然音乐声停了下来,众人正在奇怪的时候,却见楼上的灯光一暗,变得迷离起来,几扇大窗全部推开,外面的月光化作一片白露射了进来。接着音乐再起,只见人影晃动,一名面带薄纱的女子在几名舞女的伴同下出现在门口,婷婷袅袅地来到大堂中央。
只见那女子身披真丝织成的罗衣,上面坠有无数流光溢彩的宝石,在月光下折射出迷人的色彩。两颗晶莹剔透的大珠坠在耳下,乌云一般的发髻中横chā着一枝凤头金簪,口衔宝石,熠熠生辉,绢裙轻薄,轻纱飘渺,娇躯散发着阵阵若隐若现的淡淡芳香,脸形极美,眉目如画,顾盼生辉,嫩滑的肌肤白里透红,一点红chún诱人之至。
正在我们窃窃私语猜测这女子身份的时候,她却轻启芳chún唱了起来,却是一首新词。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熟悉的歌词从那女子的口中唱了出来,在淡淡的月光下是那样的容易令人失神。无数的大臣停下了杯中之物,歪着脑袋斜倚在桌案上面,静静地听了起来。
“怎么会是这一首词?难道陈抟把它传了出来?”我心中疑惑。
一曲终了,楼上依然是寂静一片,隔了半晌之后,群臣方才如同大梦初醒一般纷纷叫好。
“那女子是何人?歌喉竟然如此之好?”我从来没有听到过有人能将这首词演绎得如此完美,忍不住开口问道。
“她可不是一般人,正是本王的侄女儿,皇帝陛下的长公主呢!”旁边有人听到了我的话,随口接道。
“王爷!”我回头一看,说话的不是旁人,正是秦王廷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