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时期称邗,秦统一中国后,设广陵县,汉代又称江都。南北朝时期,广陵屡经战乱,数次变为“芜城”。后来隋炀帝开大运连接黄河、淮河、长江,扬州成为水运枢纽。唐代的扬州不仅在江淮之间富甲天下,而且是中国东南第一大都会,时有“扬一益二”之称(益州即今成都)。扬州是南北粮、草、盐、钱、铁的运输中心和海内外交通的重要港口,曾为都督府、大都督府、淮南节度使治所,领淮南、江北诸州。
有宋一朝,扬州地为督帅之所,又处漕运要冲,此后盐渔之利,农业、手工业迅速发展,商业进一步繁荣,扬州又再度成为中国东南部的经济、文化中心,与都城开封相差无几。
“烟花三月下扬州,我们来得正是时候啊!”我摇着手中的折扇,同公主两个人一起走在扬州的街道上,月光如水,云淡风清。
“夫君,你看那江面的cháo水,是何等的安详,宛如静静坐着的处子一般,却又隐藏着一种说不出来的躁动。”公主拉着我的手,向对面的江面指去。
我不禁低声吟诵起来,“春江cháo水连海平,海中明月共cháo生。难怪张若虚能够写出如此动人的诗篇,吴中之地,果然称得上人杰地灵呀!”
张若虚为吴中四杰之一,仅《春江花月夜》一首,就有“以孤篇压倒全唐”之誉。
“不如上楼去坐坐,听说淮扬一带的美食,也是非常出名呢。”公主提议道。
“下官谨遵夫人之命。”我低眉顺目地答道,搞怪的样子令公主忍俊不禁。
临近河岸就有一家酒楼,我们一路上了楼上,正是靠近窗口的一桌,江风悠悠地吹了进来,令人神清气爽,客人们低声细语地交谈着,尽是一片吴侬软语。
“可口的小菜来上几个,来一壶女儿红,扬州炒饭也来上一点。”我心想这里的肉食公主肯定吃不惯,就点了几个素菜。
小儿应声而去,动作也倒挺快,过不多时就把饭菜端了上来,还奉送了几个小点心,看上去挺jīng致的,动手尝了几口,倒也不错,并不是江南那种特别甜的点心,想来是专门为我们这些北方人准备的。
因为不想惹人注目,公主上岸前特意换了男装,既然如此,也遮蔽不了她那璀璨的光芒,一举一动之间,尽是一种贵气显露。我一边喝着酒,一边看着公主将那些jīng致的小菜夹入口中,然后慢慢咀嚼,也是一种无上的jīng神享受。
“两位兄台,有酒无诗岂不郁闷?请恕小弟不请自到,我看两位气质高雅,顿起结交之意,可否允许小弟同坐一桌,当此明月之下,举杯唱和,不也是雅事一件么?”正在品尝之间,忽然一个白衣书生打扮的少年从邻桌走了过来,提着一壶花雕,用吴中特有的嗓音笑吟吟地提议道。
公主的涵养甚好,脸上丝毫没有反感的表情,只是奇怪地看了那白衣书生一眼,然后抿着嘴看着我,似乎是要看我的反应如何。
我皱了皱眉头,打量了那书生一番。看他的样子,非常的清秀,少了北方人的英气,却多了一些南方人的雅致,只是举止之间,未免有些女里女气了,不过我回头想想,这个时代的书生基本上都是这副模样,也就不足为怪了。
“相逢即是有缘,既然公子有意,且请入座。”我非常礼貌地答道。
“好一个相逢即是有缘,多谢兄台——”那少年大喜,紧挨着公主一侧坐了下来,自我介绍道,“小弟贾铭,斗胆请教两位仁兄台甫?”
“我名端木易,乃是京师人士,这是我的兄弟端木赐。”我随口扯了两个假名字出来糊弄他,反正他报出的贾铭也是假名。投桃而报之以李,也没有什么不对的。
我注意到那少年虽同我在说话,但是一片心思却多放到了公主的身上,心中不由得好笑,若是你一个乳毛还没有褪干的孩子也能打动我老婆的芳心,那倒是天下奇谈了!
只是,我隐约之间闻到被江风缓缓吹过来的那少年身上的味道,竟然有种脂粉气息,不由得认真地看了他一眼,这一看之下却发现,原来这位公子,却也是名不符实的。
“这下有趣了!”我心中好笑,却不对公主点破,抱定了看热闹的主意。
三个人人小酌了几杯后,那白衣少年贾铭的脸上升起两朵红云来,看了凭添几分娇羞之意,衬着白衣红chún,显得格外诱人。
“小弟不才,献丑了先。”贾铭将酒杯放下,抬头望着窗外的明月,半吟半唱地诵了一阕点绛chún。
“吴带当空,
仙风吹向蓬莱去。
梨花带雨,
犹是霓裳舞。
青鸟飞来,
隐隐高唐雾。
云何许,
梦消无据,
冷月无言语。”
声音清朗,略带一些柔嫩的气息,余音绕梁,久久不绝于耳,听了之后令人觉得仿佛入了画境般舒服。楼上立刻有许多食客们连声称妙,楼主人听得众人喧闹,忙上来查看,却发现是文人相和,立刻识相地送了两小坛花雕上来助兴。
“听了贾兄弟的词,可以三月不食肉类了。诗词一道,我识之不多,不如由我兄弟陪你和上一阕好了。”我有意撺掇一下,看看老婆的诗词功力,就主动退了出来。
“请端木兄赐教。”贾铭目光灼灼地看着公主,恳切地请求道。
面对贾铭如此赤裸裸的灼热目光,公主居然出奇地没有生气,居然还对他甜甜地露齿笑了一下,看在我的眼中,简直不知道身处何方,虽然心知那贾铭是女人,却也大大地吃了一坛飞醋!
公主静静地看了我一眼,将目光转了过去,一首相思令脱口而出。
“萍满溪
柳绕堤
相送行人溪水西
回时陇月低
烟霏霏
风凄凄
重倚朱门马声稀
寒鸥相对栖”
这一首比起上一首来,却又有一番不同的意境,充满了离愁别绪。楼上的过客们听得,尽皆沉默不语,只是低头饮酒而已,大有伤心人别有怀抱的意味。过了良久,方才有人出言称赞,说是几年之间已经没有如此好的送别题材诗词面世了。
“端木兄真乃大才,小弟受教。”白衣书生贾铭惊喜地望着公主,话语之间包含着无法言喻的情绪,一把将公主的素手握了起来,双目不离片刻。
“咳——咳——”我忍不住咳嗽了两声,非常不悦地说道,“所谓君子动口不动手,贾兄如此动作,是不是有些太过了?实在有些令人疑惑,莫非你有那龙阳之癖?我兄弟可是正经人家,当不得如此礼遇!”
那白衣书生贾铭终是年少面嫩,被我如此调侃一番,立刻意识到自己逾矩了,面皮臊得通红,狠狠地盯了我一眼后,抓起桌子上面的酒坛,在众人的惊呼声中,一纵身子从窗口跳了出去。
“原来却是个高手——”我瞠目结舌地看着那道白影宛如一只大鹤般飘然远去,禁不住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