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安知府石庆明抢先敬了我一杯酒后,有些急切地说道,“大人,实在是不瞒你,前些时候我都快被李贼给弄疯了!今次大人挥师北上,一举瓦解了党项人的攻势,还大有斩获,最高兴的人就非下官莫属了!”
我笑着点了点头,延安府的北方同银州、夏州等被李继迁占据的州县相接,自然是饱受侵害了,难怪石庆明在这件事情上如此热心,皆是备党项人给bī的。
石庆明见我认真在听,于是接着提议道,“下官有一事想要上报大人,不知该不该讲?”
“石大人但说无妨,无须顾忌。”我大方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石庆明轻轻地咳嗽了一声,“西北诸军州中,我们延安府与李贼接壤之处最多,因此饱受其害,李贼的人马凶悍,而且来去倏忽,官军也曾多次围捕,无奈李贼狡猾如狐,反倒是设局围杀了夏州都巡检曹光实,进而连破五州,魔焰大张!”
“此事我已尽知。”我点了点头道。
“还有一事恐怕大人是不知道的——”石庆明见我有些忽视,便长话短说道,“那曹光实曹大人乃是出身江湖门派,一身的功夫深不可测,按说即便是中了李贼的埋伏,想要全身而退也并不是太难的事情,可是半路上却杀出个程咬金来!”
“哦?竟然有这种事情——石大人请接着说!”我的兴趣被他给吊了起来。
石庆明接着说道,“据当时逃回来的士兵说,本来曹大人是可以只身擒住李贼的,可是忽然有一白衣女子从天而降,衣袖一拂击在了曹大人的身上,曹大人中招之后浑身酥软无力,倒在了地上,李贼的手下蜂拥而上,将曹大人砍成了肉酱!”
“白衣女子——从天而降——”我皱起了眉头。
“这件事情很不好说——”石庆明有些吞吞吐吐地说道,“无知草民们都说,李贼乃是上天所降的杀星,注定是要统一西北党项人的,那白衣女子,很可能就是天上的仙女下凡搭救于他,所以,近来西北的人心颇不稳定啊!”
还没有等我答话,立刻就有很多人都附和了起来,保安军指挥使孔先定和定边军指挥使王尧佐都言之凿凿地说道,“是啊,大人,我们那里也有这种传言,下官们虽然尽力弹压,可是仍然有不少无知草民私下相传,对我们西北的局势影响很不好啊!”
“是啊,是啊——”其他几个没有chā上话的人也纷纷点头道。
一时之间大帐里面尽是窃窃私语的讨论声,众人皆面带忧色地看着我。
“咳——”清理了一下嗓子后,我严正地声名了自己的立场,“无稽之谈!纯粹是无稽之谈!李贼意图不轨,借用江湖术士来为自己造势,借以蒙蔽百姓,诸位大人老成干练,怎么会看不出其中的玄妙?”
“大人高见,法眼如炬,一下子就识破了李贼的jiān诈伎俩——”众人见我一副道貌岸然的官僚嘴脸,连忙争先恐后地表明自己的态度。
将李继迁骂了一个狗血喷头之后,延安知府石庆明小心地问道,“大人,虽说我等经过大人点化,都已洞晓了李贼的丑恶嘴脸,可是乡民愚昧无知,恐怕很难不被蒙蔽啊!”
“石大人说的也很有道理!”我点了点头道,“针对这件事情,我们也不可等闲视之!当年的黄巾赤眉白莲教,都是打着各种神仙降世的幌子来诱惑民众,目下我们要做的,一是搞清楚那白衣女子究竟是什么人?第二就是要张榜安民,揭露李贼的险恶用心和丑恶嘴脸,令他的歪理邪说无法在地方上蛊惑人心!不知道各位大人以为如何?”
大家议定了一下,决定由安抚使衙门出一份儿榜文,然后在各地张贴,广为宣传。
“本官将大家请来,还有一件事情要宣布,之后我们再一起来讨论针对李贼的战略。”我又劝众人饮了几杯酒后,这般说道。
“请大人明示!”几个人都点头答道。
“去请王小姐进来——”我回头吩咐身边的亲兵道。
很快王凤珊就进来了,很有礼貌地向众位西北的官员们逐一问安,然后立在我的身旁。
众人都有些不解,因为他们刚刚道绥德城就来到了我的大帐,还没有来得及追问关于绥德城的事情,甚至都不知道王指挥使已经殉国的事情,此时见我请来了王凤珊,自然是感到有些突兀。
我很沉痛地说道,“绥德之战中,王指挥使亲冒矢石指挥作战,身中流矢不幸殉国,王小姐依然在城防无人指挥的情况下,拿起长刀奋勇杀敌,击退了李贼一次又一次的进攻,终于等到了本官的援兵,里应外合,击破李贼,斩首万余!经此一役,绥德人莫不感恩戴德,因此本官有意任命王小姐为绥德军指挥使之职,以继承父志,保境安民。不知各位同僚可有什么意见?”说罢冷着脸在众人的面孔上扫了两遍,便坐了下来,不发一言。
“绥德城与银州接壤,地理位置非常重要,杨大人将如此重任交给王小姐——”定边军指挥使王尧佐听到我说要任命王凤珊为绥德军指挥使,觉得有些震惊,一个女子怎么可能放道如此重要的位置上?想到这里他便要反对,这时却觉得衣服被人拉扯,侧脸一看,却是环州知事龙同玉在给自己使眼色,示意自己不要多事,于是便改口道,“下官以为,杨大人将如此重任交给王小姐——必然是有深意的!”说罢抹了一头冷汗,有些惴惴地看着我。
王凤珊站在我身旁也有些尴尬,这些人都是她的父执辈,如今明明不同意自己出任绥德军指挥使,却慑于上官的yín威战战不敢言,心里面那个别扭劲儿就别提了。
“下官以为,王小姐出任指挥使一职不妥!”
我正在得意没有什么人反对的时候,一个低沉的声音传了过来。
“嗯?”我把脸吊了下来,很不高兴地向众人看去,却发现几个要员都是一脸无辜的表情,于是便沉声问道,“方才是谁在说话?为何不见人影呢?”
自众人的身后,站出一个身材挺拔的人来,年纪并不大,不过是二十四五的样子,容貌长的倒也清朗,就是脸上有一股子天下之大舍我其谁的拽样子,看了令人非常不爽。
“阁下何人也?”我眯缝着眼睛看了他半晌,见他身上并没有穿官服,只是一袭长衫,心知此人肯定是谁的幕僚之流,于是便发问道。
延安知府石庆明有些忐忑地回道,“这位是下官府中的幕僚,王石雷先生,王先生,你怎么还不退下,杨大人议事,你怎么可以妄发议论?”一面挥袖子令王石雷退下。
“不忙,不忙——”我阻止了石庆明,一面问道,“原来是王先生,你既然不赞同王小姐出任绥德军指挥使,可否说一说其中的理由?若是说的中肯,本官自有赏赐,若是胡言乱语,休怪本官乱棍将你赶出大帐!”说罢将脸又拉了下来。
王石雷却是夷然不惧,将身子又往直里挺了挺道,“大人,你压根儿就不明白应该如何平定西北之乱!”
“哦?!”此言一出,满座皆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