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州城光复后的第一阵风波,终于以涉案豪绅们交钱赎罪而告终,在我而言,尽量不影响到银州的正常秩序是首要的,况且又能有不少的进项,可谓是一石两鸟,而对于城中依附过李继迁的众人来说,避免了远走他乡,不必放弃自己的本地的基业,也是划得来的,只是城中的百姓们少看了一场杨青天怒斩卖国贼的好戏而已。
一场交易,总共进帐白银四十万两,喜得我心花怒放。
在西北这个地方,四十万两银子可以做很多事情了,比如说可以支持我的人马半年军费,或者买上几万亩地,再或者,可以购买种子农具等物,开垦一万亩荒地了。
收复银夏两州之后,红柳河、榆林河、芦河以及无定河所覆盖的广阔流域已经尽数掌握在我们的手中,在水资源匮乏的西北,这可算得上是一块儿风水宝地了。
以往由于兵祸接连的原因,这一地区的生产遭到了毁灭性的破坏,可以说是民生凋弊,粮食全靠外援,如今我一举收复了大片的土地,党项人也向西越过了广阔的沙漠,回到自己的发祥之地河西,这些无主的土地就体现出它们的巨大价值来了。
早在来到西北之前,我就曾经深入考虑过屯田的问题。
自宋以后,中原王朝对西北的经营可以说是一团儿糨糊,既没有长远打算也没有战略眼光,致使这一地带的党项人、鲜卑人、回鹘人以及其他一些胡人不断地向南侵吞,长城的控制全都失掉了,单靠关中险阻的支撑,始终是弱了一些,更可惜的时,一旦以党项人为首的西北异族同契丹人为代表的北方强国联合起来,再加上西南方吐蕃人与大理的威胁,可以说大宋朝除了面海的东南面之外,到处都是处在战火的边缘。
站在战略的高度看,我现在要做的不仅仅是屯田西北,防止党项人向东向南侵入,更重要的是,要将东北方的契丹人与西北方的党项人彻底隔绝,使之不能结成战略合作关系,只要能达到这个目的,就是对中原的最大贡献。
夏州以北,便是苍茫大漠,人兽绝迹,以西,则是洪州、盐州,瀚海,再往西,就是靠着黄河的贺兰、怀州、静州等地了,总体上来看,只要沿着黄河继续西进,便可以将西部逐渐收回到治下。
可是这一切的基础,便是屯田。
只有得到充足的粮食和后勤支援,才有可能把这一切都变成现实。
如今摆在我面前的一个最大的问题,就是难于取舍。最好的打算,自然是应该先进兵西部,将李继迁的势力彻底消灭掉,这样自然可以将整个西部收入囊中,可惜的是,我的军费和后勤都达不到远程作战的条件,若是以这么一只jūn_duì 孤军深入的话,别的不用讲,单是供给就可以把我给拖死,估计不等我打到银川,自己的士兵就先都饿死了。
可是如果按照朝廷的意思,在长城之内屯田养兵,也是一个下策。
屯田有个基本的要求,就是必须要有一个稳定的环境,如今四周兵火未靖,李继迁的队伍又在西边不定期地sāo扰,朝廷的jūn_duì 疲于奔命,实在不是忙农活儿的好时候,况且现在已经到了夏天,具体能在地里面种什么东西,我还真有些弄不明白了。
一个人想着也是心烦,我干脆将遇到的困难罗列下来,洋洋洒洒地写了一大篇,然后装进信筒,盖上陕西安抚使的大印,封上火漆,派快马送入关中,递解到京师去了。
过了半个月后,朝廷的批复下来了,一方面肯定了我的成绩,勉慰西北将士,另一方面则对我提出的困难表示了理解,并许诺很快会派一些长于农事的人才过来,帮助我种地,并且答应运送一披优质的粮食种子和农具过来支援屯田。
其实朝廷和太宗皇帝心里面也很清楚,如果西北安定下来,屯田成功,不但每年数以百万计的军费可以省去大半,就是粮食问题也可以得到解决,并可能有少许赢余,还可以回馈到民间,真是一举数得,若非现在朝廷的财政真的比较紧张的话,银子上面他们是不会吝啬的。
“总比没有强——”看了朝廷的批复后,我有气无力地评论道。
西北的夏天也是很不好过的,虽然地势很高,又偏于北方,可是太阳的光线却丝毫不吝啬地大把大把地撒了下来,将大人小孩儿的脸蛋儿都晒得通红。
自来到这里后我才体会到,为什么西北的人都是高大豪爽,喝起酒来满面通红,估计都是太阳晒多了的缘故,不论是心理上还是生理上的yīn暗面都非常少。
幸好这里的西瓜不错,可以用来消暑。
陕西安抚使衙门的位置不错,据说以前是一位唐朝的王爷住过的院子,不但空间够大,而且有满院子的梧桐树,遮下来的荫凉,着实喜人。
我闲来无事的时候,就卷一袭草席铺在地上,斜靠在大树底下乘凉,听着树上的知了叫着,喝着泡好的菊花,偶尔在吃上几块儿瓜果,倒也是惬意得很。
在我同近卫们连着干掉了三十颗大西瓜以后,终于有人来报,军师回来了。
“石雷见过大人。”王石雷风尘仆仆地走了进来,身上带着满身的暑气。
前些日子,因为某些原因,我特地将七郎派了过去,陪同王石雷一道,代替我全权处理夏州的事务,此时回转,自然是功德圆满了。
“免礼,免礼——”我扔掉一快西瓜皮,将手擦了擦,从旁边的水井里面亲自提出来几只冰好的大西瓜,热情地招呼道,“石雷,你路上辛苦了!先坐下来,喘口气儿,吃块儿西瓜消消暑气!”
王石雷确实也感到有些疲乏,在这么酷热的环境中长途跋涉,确实比较伤身子,因此也不客套,坐下来先洗了把脸,擦了擦身子,便捧起西瓜大嚼起来,没有片刻,半颗西瓜就下了肚子。
我再递过去菊花茶的时候,王石雷已经艰难地摆了摆手,意思是说实在喝不下去了,我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少歇了一会儿后,王石雷终于缓了过来,长出了一口气后非常舒服地说道,“唉,差点儿就惨死过去!三伏天赶路,真不是人干的!”
“怎么样?独揽大权生杀予夺的滋味儿如何?”我在一旁笑吟吟地问道。
王石雷长叹一声道,“爽是爽了点儿,可就是有点儿不适应,看来我还是成不了大事的人。”
“怎么回事儿?”我不由好奇道。
原来王石雷和七郎去夏州,也是为了处理勾结李继迁的当地豪绅的问题,因为有银州的前车之鉴,所以cào作起来也并不困难,只不过与银州比较起来,夏州的亲党项势力更加嚣张一些,最后王石雷不得不动用我的令牌,狠狠地杀了几个出头鸟后,才将情势平复下来。
“石雷你也不必介怀!”我安慰道,“要知道夏州与银州还是有区别的,银州毕竟在长城之内,人心思定,朝廷的威信还是有的,而夏州则地处长城以外,临近大漠,很多人都过着半游牧的生活,崇尚实力,国家概念淡薄,只知道武力以群分,巧取豪夺强者为尊。我王师初到,自然一时无法消除李贼造成的影响,受些羁绊也是意料中的。”
王石雷点了点头,“话虽如此,可是办起来还是有些介怀。大人,你下一步有什么打算呢?”
“朝廷让我种地啊!过些日子,农具种子什么的就送过来了,据说同来的还有一些会种地的人才。”我百无聊赖地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