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挞览和耶律斜轸的契丹大军在狭长的山谷地带,并不容易展开,因此人数虽然众多,也仅仅是在山麓之间拉开了一字长蛇阵,队伍从头到尾拖了足有十里长,在山路上看去,宛如一条缓缓蠕动的黑色长虫。
这也就造成了契丹人的前锋已经在七渡河与曹彬的队伍开始交战,而后面的队伍仍然在源源不断地朝着前方继续挺进,而他们的后部却依然在牛栏山区。
我在山上看的清楚,这股后军的人数足有五万余人,可是限于山路狭窄,一到山口处,行进的速度就慢了下来,与出了山口的队伍的差距就拉开了,当下我便带着人冲下山来,直接将连接两侧的山谷通道给死死地堵住了。
这股儿契丹人马的领兵大将不是别人,正是我们几兄弟第一次上战场时就遇到过的耶律玄机,也就是跟我有些瓜葛的大辽公主耶律蓉的亲生父亲。
这一次契丹人重兵南下,正值南朝太宗皇帝新丧,新皇地位尚且不稳,耶律玄机见机会难得,便随着大军一起来了,因为他有很丰富的带兵经验,故而萧挞览和耶律斜轸对这个皇族都比较重视,将后军的五万人马交给他统带,一方面固然是看重他老成持重的办事风格,另一方面也有维护的意思。
契丹人一路南来,由于兵强马壮人数众多,几乎没有遇到过太强的对手,尽管沿途的几座重镇并没有拿下,但是萧绰此次南来主要就是想给大宋来一个中心开花,侵入到南朝腹地,好好地教训宋帝一下,因此耶律玄机的人马很是在河北一带欺负了许多老百姓,战利品也抢夺了不少,可谓是春风得意,近几年来少有如此丰厚的战果。
再到后来,众人都听说了萧太后在檀州城外的大泽上将宋皇困住,更是信心大涨,萧挞览和耶律斜轸的契丹大军主力在河北更是嚣张到了极点,大军几乎已经杀到了黄河边上,河洛一带震恐,以为契丹人即将要渡河直取京师,朝中大臣们议论纷纷,京师的许多富商纷纷撤离。幸亏后来情况有所变化,我们破了天门阵,将真宗等人解救了出来,韩得让又在阵前旧疾复发从法台上面摔了下来,契丹人的威风才到了头儿,萧挞览和耶律斜轸商议了一下,反正攻取河洛也是不现实的,自己的辎重粮草已然有些危机,支持不了长线作战,而萧太后那边儿也是大辽之根本,自己等族人的中流砥柱,一旦有失,后果不堪设想,于是大军这才回转檀州,企图与萧太后合兵一处,再做计较。
耶律玄机的后军,主要是负责全军的给养与收拢缴获来的财物,这些事情可都是肥差,若非萧挞览和耶律斜轸都知道耶律玄机为人比较可靠值得信赖的话,也不会将如此重要的事情交给他来做,这五万人当中,倒有三万是负责运输的。
运输的车队在山路上本来就难于行走,此时被我的人马突然一击,顿时就停滞下来了。
“怎么回事儿?!”在后面的耶律玄机看到前方的队伍有些混乱,立刻高声责问道。
立刻有探马跑到前面去探察详情,很快就跑了回来,“大帅!前面有宋军的骑兵袭击!”
耶律玄机听了一愣,然后镇定地吩咐道,“不要乱!宋军主力正在七渡河一带,这里是山区,不可能有大队骑兵!一定是小股儿的sāo扰部队,传令三军,辎重就地停下,骑兵警戒,给我彻底打垮这股敌人!”
手下将领得令后立刻带着骑兵冲了上去,辎重车辆等较为笨重的立刻停了下来,撤到了路边儿上,给骑兵们将大路让开,以便通行。
契丹人的骑兵不好通行,我的人马也是一样,好在西北骑兵除了自己的老本行过硬以外,还有近战的法宝手弩,在马匹施展不开的时候,这东西可是攻击近处目标的最佳选择。往往是契丹人的骑兵举着弯刀杀过来的时候,西北骑兵抬手就是一弩,立刻肠穿肚烂,倒下马来。
自然西北骑兵的兵戈之利也是战场上克敌制胜的不二法门,仰仗比对手超越了许多的技术打造出来的西北特制钢刀,骑兵在战场上从来都是追杀别人的主导者。
短兵相接之下,契丹人的骑兵立刻吃了大亏,不过这些契丹人久经沙场,确实也比较有股狠劲儿,即便是身中数箭,只要能活动,就悍不畏死地冲继续过来,西北骑兵自然不会手软,因此战场上面厮杀的场面较之任何一次战斗都要惨烈。
耶律见前方的骑兵久攻无效,不由得有些诧异,他自己的手下自己是清楚的,从北疆一直杀到这里,几乎没有遇到什么人能够在正面对决中占过上风的,怎么今天就这么拖拖拉拉呢?他策马向前,跳到一处较高的地势上,向着前方战场上观望。
这一看顿时吓了一跳!
所谓人一过万,没边没岸!三万骑兵一旦在战场上铺开阵形,那个规模是非常令人震撼的,尤其我的骑兵是从一面缓缓的山坡上冲下来的,放眼望去,似乎整个山坡上面都是我的人马,耶律玄机的头皮有些发麻,虽然不知道宋军到底有多少人,可是这么一看的话,恐怕自己的两万作战部队是不够用的!于是立刻命令负责辎重的骑兵也拿起武器来,先不要管那些个瓶瓶罐罐,专心打退这股敌人要紧!
然而不久以后,耶律玄机的想法就改变了,因为他看到了两面大旗!
一面上写着“大宋平西王杨”,而另一面上写着“平西大将军杨”。
“原来是杨延昭这个小子的人马!”耶律玄机看了以后吓了一跳。
说也好笑,耶律玄机此人向来也是英雄了得,可是自从遇到我以后就霉运不断,被杀了个丢盔弃甲名声扫地不说,连亲生的女儿也跟着遭了殃,若不是自己这个皇族血脉和长期以来在朝中建立起来的良好人脉起作用,恐怕早就被排挤出大辽的权力中心了!
可是说现在耶律玄机已经有点风声鹤唳了,此时见到我的大旗出现,立刻作出了最为明智的决定,“传令后队,不要恋战,我们立刻掉转马头,从南线冲出去!”
近卫们忙着传达耶律玄机的命令,前锋还在同西北骑兵们胶着作战,耶律玄机带着紧急招集起来的两万人马,迅速地离开了战场,转头向西南方向逃了出去,辎重车辆等物扔的到处都是,满山坡尽是契丹人丢弃的物资。
剩下来的契丹人不是不想走,而是已经走不掉了!
被西北骑兵缠住的敌人,很少能有走脱掉的,除非是为了战略目的故意防走他。
待到我的人马都冲到山坡下面的时候,能够安然坐在马背上面的契丹人已经不到一半了,山坡上面到处都是鲜红的血水,和遍布四处的人马尸体,失去了主人的战马在寒风中长久地悲鸣着,看上去一派凄凉的景色。
我的长枪挑飞了面前最后一员契丹将军后,将长枪收了起来,看了看目下的战场。形势已经完全控制住了,一个照面下来,歼敌两万余人,重伤无数,轻伤是不存在的,一则是因为契丹人打起仗来确实很勇猛,可以用悍不畏死四个字来形容,二则就是因为西北军的武器从设计上就不是以轻伤敌人为目的。
“老六——”五郎骑着一匹枣红马跑了过来。
我回头一看,只见五郎倒提着一根木头棍子,光溜溜的脑袋在众人之中显得非常碍眼,身上依然是一袭僧袍,与其他的僧人唯一不同的地方,就是棍子上面沾染的都是敌人的鲜血,以他的功力,凡是擦着边儿的都没有好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