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蒋青龙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时候的事情?谁敢抓他?”
“晋州知州石破虏!听说他还在府衙前面张贴了榜文,要百姓们申诉,说是要在明日公审小侯爷!”几个亲戚七嘴八舌地将事情的详细经过说了一遍,包括蒋小侯爷带着一群人直闯府衙去寻石破虏晦气的事情。
“这个孽障!”老太爷蒋青龙生气地一跺脚,下面的青石地板顿时四分五裂,可以看得出他的外门功夫十分了得,并没有因为岁月的流逝而有所减弱。
“老太爷,其实也怨不得小侯爷,实在是那石破虏欺人太甚了!当初就是他在先帝面前告了黑状,结果让小侯爷禁足三年!”一个亲戚为蒋秉正打抱不平道。
蒋老太爷怒道,“什么事情都怨到别人头上,难道他自己就没有过错么?!若是没有错,又怎么会被先帝禁足?!我家与太祖太宗皇帝的关系匪浅,皇帝岂会因为一点儿小事责罚他?你们这些人也是混账,平时没事儿就撺掇他跟些不三不四的人鬼混!哪里有一点儿人样儿!否则也不至于惹出这么多的是非来!秉正这孩子,小时候还是很不错的!唉!真是家门不幸啊——”
且说老太爷嗟叹了一阵子后,有个亲戚壮着胆子问道,“那现在该怎么办?人都被抓了,还要弄什么公审大会——老太爷你可就这么一个侄孙,总不能看着不管吧?”
“唉——”蒋老太爷长叹一声道,“说不得只能动用那件东西了,事情闹成这样,日后泉下相见,要我如何面对太祖他老人家!”
丹书铁券,本来是太祖皇帝赐给开国功臣的荣誉,此时却被后代用来充当保命的手段,真是悲哀至极,老头儿想了起来顿时非常伤心,自己英明神武,却没有子嗣,一个唯一的侄孙,却是这么不争气,看来这秉义侯的名号,也传不了几代人了!
第二天一早,大雪初晴,天气格外地好。
晋州城中万人空巷,人头攒动,齐齐聚在府衙大门外面的广场之上,观看所谓的“晋州父老追讨蒋秉正血债万人公审大会”。
府内众人一起动手,连夜在大门外面搭起了一座半人高的平台,用来作为公审现场,旁边竖起了两根柱子,上面垂着红绸带,遮住了两面牌子,看不出上面是什么字样儿。台子上面的陈设与大堂里面一样,只是后面的屏风图案也被红绸子给遮住了,一切都办的遮遮掩掩,令台下围观的众人感到有些不解。
不过台子一侧的刀笔师爷们在继续努力地书写着蒋小侯爷的罪状,实际上已经不是蒋小侯爷的罪状了,都是一些蒋家利用手中权势欺男霸女鱼肉乡里的恶行记录,百姓们见这一次的事情闹出如此大的动静来,也猜出了一些端倪,知道官府是准备大办蒋秉正一案了,趁着这个机会,有仇的报仇,有怨的伸冤,全在今天了!
辰时一到,公审大会准时开始了,之间书案之前有四张椅子,知州石破虏上到台上之后,咳嗽了一声,对着欢腾的百姓们拱了拱手,然后示意大家暂且安静下来。
“各位乡亲父老,街坊邻里,晋州城的百姓们——”石破虏高举双收,向大家高声呼道,“秉义侯蒋秉正,素日多行不义,鱼肉乡里,危害百姓,民愤甚大!昨日又公然率人围攻府衙,攻击朝廷命官,其罪大焉!今日本官设立公审大会,受理蒋秉正历年来所犯之罪行,以明正典刑,为乡亲们伸冤!”
台下众人立刻非常配合地大声叫好,根本不需要导演鼓动,可见蒋家平素在晋州城的行为已经到了天怒人怨的地步。
蒋秉正等一行人被士卒们押上来之后,围观的百姓们立刻sāo动起来,纷纷向对方投掷碎石臭jī蛋烂菜叶等物,弄得现场一片狼藉。
接下来就是案件受理,石破虏为人jīng明果断,一件件案子就在大庭广众之下落实了,每断好一件案子,台下众人就欢呼一次,大喊石青天!几十件案子审理过后,石破虏见书案上面仅仅解决不不到十分之一的数量,便对众人说道,“蒋秉正及其家族所犯的罪行,对于我们晋州百姓来说,简直就是罄南山之竹,书罪未穷,决东海之波,流恶难尽。今日本官所审的,不过是百中之一!然则将各案逐一审理,必然耗时费日,故而今日就不再赘述了!察蒋秉正者,所犯命案三十四条,侵占私产数以百计,其余恶行不可胜数,今日本官明正典刑,将蒋秉正处以极刑,家产充公!即日推出城门口问斩!”说罢将手中的铁签就往下面扔了出去。
只见那铁签子在空中翻滚着向地上落了下去,将要坠地时,突然有一只枯瘦的手从人群之中伸了出来,一把将那只铁签子给牢牢地握了起来。
众人的目光立刻都集中到了抓住铁签子的那人身上,却是一个干巴老头。
抓住铁签子的人,正是蒋青龙本人。
蒋青龙穿着一身青衣,要缠黑色的布带,一头银发用竹签子随意地盘了起来,倒像是一个游方的道士,只是那伸出的手臂上传来一种压迫性的力量,闲的此老非同一般。
“台下何人?竟然敢扰乱公堂!难道不怕连坐之罪么?”石破虏也没有见过蒋老太爷,见此人的气度非同一般,虽然心中几乎可以肯定此人是蒋家一党,却也没有贸然行事,而是大声喝问道。
“蒋青龙——”老头儿的声音坚定有力,声音铿锵。
晋州百姓们中,老一些的自然知道蒋青龙的名头,此老是晋州的名人,秉义侯的牌子也就是从他那里打出来的,跟随太祖行军打仗出来的大人物,自然很有震慑力,立刻场子安静了许多,一些不知道详情的人向周围的人打听着,才晓得此人的底细。
“可是蒋家的家主蒋青龙?”石破虏皱着眉头问道,他自然也听说过这个蒋青龙,也知道此人在朝野中的影响力,但是此时有人撑腰,却也不惧怕他闹出什么动静来。
“蒋家的家主是秉义侯,蒋青龙不过是个风烛残年的老头子。”蒋青龙不卑不亢地回答道。
石破虏也不与他打口舌官司,“既然与秉义侯无关,那就速速退下一旁,不要耽误本官判案,扰乱公堂可是重罪一桩,本官念你年纪老迈,又是初犯,便不予追究了!蒋秉正罪大恶极,民愤极大,屡犯法纪,国法难容!尔等要与之划清界限,不要自误!”
说罢石破虏用抓起一根铁签子来,顺手扔了下去。
铁签子在空中还没有来得及翻身,又被一只手给当空抓住,不是别人的手,依然是这个白发老头儿蒋青龙。
石破虏怒道,“你这老者好没有道理,三番五次的打扰本官判案,是可忍孰不可忍?!左右,与我拿下!”
在旁边护持的士卒们闻令,立刻一拥而上,将那蒋青龙团团围了起来,就要动手。
蒋青龙是什么人,怎么可能让这些士卒们近身?身形一转,黑色的腰带顺手取了下来,两手一拉,便成了一条黑色的长棍一般舞动起来,先行接近的士卒们立刻惨叫着倒飞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