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几次,莺儿亲眼看到琴操将食盒扔出窗外,险些砸到过路丫鬟的脑袋。
莺儿为此也向花解语抱怨过,这朝霞宫不是来一位受伤的奴婢,完全就是一骄纵的嫔妃。
对此花解语也不过抿唇一笑:“她曾经的确是嫔妃,不过没来得及侍寝便被贬为宫女而已。”
顿了顿,又顺便安慰莺儿两声:“现在看来,她比你们更可怜,曾经站到高处,现在连容貌都毁了,你也该体谅才是。”
“公主,就您心善,这要是放在长公主那,恐怕早就把她而死了。”
花解语闻言,笑而不应。
她不是心善,她也不过是另有图谋罢了,想要活在这深宫里,谁能说谁是没有私心的?
“罢了,你快去吧。”
有些事不必和莺儿细致解释,莺儿也是个没心眼的,花解语宽慰夸奖两声,便转身欢喜去了。
正月里每日过的日子都差不多,直到初十,依照秦国先皇留下的惯例,皇亲皆要上山到庙里祈福。
入祠堂祈福,关乎皇族子嗣们的福佑,故而皇帝亲自开口,选在了宫外远近闻名的中山寺。
等皇亲再浩浩荡荡动身的时候,已经是大约半月以后了。
几乎与元宵节撞上。
此时已经是开春,一路上皆是郁郁葱葱的模样,花解语一扫往日的郁郁,因为自己轿子给在后面,左右无人看见,干脆把手放在了轿帘的外面。
偶尔手掌心能碰到一弯新绿,令她不自觉翘起唇角。
此次来山中的寺庙祈福,由位份高低而定,最上还是由皇后娘娘带领。
太后则因最近身子不适,受不得歩辇轿子颠簸,而留在了宫中。
连续两日行路,寺庙影影绰绰出现在众人眼前,隐在山中翠绿之后。
为了表示信仰至诚,祈福真挚,皇上自万步开外下了歩辇,带着众人改为步行。
庙中的主持和主事的全部都等在外面,花解语等一行人跟着皇后的脚步进去,入眼先是一道一张高门。
据说这门的位置,还是当时先祖皇帝亲选的位置。
门开,众人缓步而出,里面抬眼便是大罗金殿了。
中山寺虽说是寺院,但因为常年有皇亲往来,装修华丽不说堪比宫殿,却足底抵得上朝中大臣府邸。
佛身金漆,高高在上,尽显庄严威仪。
花解语调在队尾的位置,等前面皇后等人先参拜,最后才轮到自己。
进入大殿时,花解语悄然打量四周,心中感叹不知从何时起,秦国不兴武而崇尚信仰。
大量金钱都用来修剪庙堂,却很少顾及民间灾荒疾苦。
心中闪过一丝微妙,花解语侧脸看了看梁柱边的主持,发现后者正在垂头念经,似然身披袈裟却并不显眼。
倒是旁边站着一位眉清目秀的小和尚,眼角下一颗泪痣,宛若惊鸿。
这么标志的人,却隐居在深山中,也不知尘缘断干净没有。
如今因为皇亲盲目崇尚佛学,以为时尚,已经将寺院变得不伦不类。
花解语虽然觉得异样,但毕竟现在自己也是自身难保,难以理会国家大事太多,参拜之后起身离开,正想要逛一逛后山院子时,身后传来一阵轻微脚步声。
回头望去,正是刚刚自己注意到的少年。
体态纤纤,骨像完美分明,尤其眼角下一颗泪痣。
花解语见周围无人,有意逗逗他,先行开口:“听说有泪痣的人命都不好。”
“小僧逐云,刚刚见施主参拜之心不诚,特来相问。”
“你来教训我?”
“不敢。”
“其实告诉你也无妨,或许曾经我会相信苍天神明眷顾命苦的人,但后来经历种种,我渐渐明白,只有手心里抓住的,才是自己拥有的。”
“施主与常人不同?”
“如何不同?”
“累世承载了太多。”
花解语一惊,没想到他年纪轻轻,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竟然会有如此高深修为。
担心说多错多,干脆举步便走。
令她意外的是,逐云竟也没有拦她。
皇族年初在寺庙祈福已是惯例,是以在这寺中会有常年的备着厢房。
下午,花解语在自己院落小歇片刻,原想出门走走,谁料拐弯的时候没有注意,结果一下子就撞到了一个不明物体。
等到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清瘦的人影已经在收拾掉落在地上的佛书。
等对方抬起头来,花解语顿时一愣:“又是你?”
上午在相遇对对方说教后,花解语便已经向莺儿大概打听了关于逐云的事。
逐云在京城是颇有威望的,满月时便生活在寺院中,从小受佛教熏染,自身自带一股子祥和之气。
从小经历传奇,加之悟道天赋,年少成名的逐云很快成为京都焦点,甚至连皇帝都亲自接见过。
在那之后,他开始帮皇家译制藩国的佛教经文,长居中山寺中。
在莺儿那一番盘问,如今对于逐云,花解语了解还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