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解语深深呼吸。
至今为止,她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自己的母妃月氏,担心皇后等自己走后,依然余怒未消,来找母妃的麻烦。
消息请求自己已经放出去了,至于贵妃还肯不肯帮自己这一次,花解语也无法预知。
“公主。”
莺儿上前,为花解语披上一件披风:“山上寒气重,现在虽然入春,您也要注意点身子。”
“皇后那边可有限制,我带几个人出宫。”
莺儿鼻子一酸:“皇后说公主是出去清修祈福的,不是享受去的,所以,只准带两个人。”
“是吗?”清透的眸光缓缓打量不远处的宫人,却没有人敢对视花解语,见她望来,纷纷错开视线。
花解语勾唇:“现在看来,皇后虽准许我带两人离开,这个数怕是都凑不齐呢。”
“公主您别这么说,莺儿愿往……”
“还有我。”
莺儿声音刚落下,跟着偏房门便被推开,一道单薄的身影立在门口,眉眼依旧了无波澜,带着一股子心死无望的味道。
“琴操?”
“是我。”
琴操带着包袱缓步来到花解语面前:“我现在已经这副模样,随你一同出宫去,指不定学佛还能宽心,否则一直在宫里沉闷下去,怕是活不了几日了。”
莺儿以前一直看不好琴操,此刻倒也没有觉得她是真心想跟花解语离开。
难免有些冷脸色:“公主这次出去是祈福有任务的,可不是出去春游游玩,你以前是娇贵娘娘的身子,我们担心……”
“连你这样的宫女都能动不动训斥我,你以为我现在过得还是娘娘的生活?”
琴操一句话令莺儿哑口无言。
倒是花解语,从始至终脸上都没有什么神色变化,她之前也留意到了琴操,还担心是皇后的人,此刻看来,已无忧虑。
“我身边原本就没有什么人可用,现在又出去苦修,莺儿说的对,这并不是什么好事。”
“公主以为我怕吃苦吗?”
花解语摇头。
琴操紧了紧身上的包袱:“当然了,我也不是白白同你过去,还有一个要求……之前你说把焦尾琴送我,现在我同你一起出宫,照料你起居,你可还能……”
花解语唇角荡漾出一丝浅笑:“可以,我花解语说过的话,绝对不会食言。”
“那便好。”
琴操之前一向的清傲的性子,否则也不会开罪容妃沦落至此,现在经历磨难种种,她倒不像从前那般眼高于顶,不过却愈加沉默寡言,一般情况都不与人言语。
今日却要和花解语一起出宫,也算是勉强敞开了心扉。
花解语一直在愁身边没有什么稳妥的人办事,莺儿虽然灵巧,但毕竟性子急躁,如若这琴操日后可用,正好可以和莺儿互补。
花解语心中有了思量,见莺儿脸色不好,便轻声劝慰几句,三人一起离开宫中,花解语为了步徒增伤感,没有再与母妃见面,直接出了皇城。
宫里内花解语准备的马车极致简单,出了京都城门时,花解语忍不住撩开车帘向后看了看。
灰色城墙屹立身后,威严亘古,不会因为任何人到来或离开有丝毫更改。
花解语叹息一声,无奈放下车帘,垂眸。
琴操因为身子一直没有恢复好,花解语特意准许她和自己一起乘车。
此刻琴操见花解语若有惆怅之色,不禁开口。
“公主舍不得。”
并非疑惑而是肯定。
花解语抬眼看向琴操,声音了无波澜:“那你呢?”
“我在宫里没有仪仗怕是很难生活下去了,或许到面外会自在些。”
“你恨容妃吗?”
“那你恨皇后吗?”
花解语缄默对视琴操,只觉那双漆黑的眸子宛若深渊万丈,半晌后,最终点了点头:“这是宫里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吧。”
琴操笑而不语,干脆闭目养神。
马车一路吱呀,穿过两座小镇,连续行路三日,方才隐隐约约看尽清心山。
山上都是青石阶铺成,马车再难行路,花解语只得带着莺儿和琴操下车。
皇后这次叫她清修指明了地点是清心庵,据说百年前曾有一位坐化金身的女师傅,故而灵气充沛。
清心庵位置落座于秦国北边清心山顶,距离皇宫并不算远,之前香火倒也鼎盛过,后来名气渐渐没落,加之位置太高,一般并没有什么人迹。
皇后将清尘扔到此处,多半有任起自生自灭的意思。
天气已经入春,树枝抽出嫩芽随风摆动,山中空气清新无比,刚开始莺儿跟着花解语上山时,还能勉强为周围景致分心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