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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建年咆哮起来,歇斯底里,面目狰狞。
彭远征跟他顶牛,尚因为是镇长,党政领导不合“闹别扭”的事情虽然不多,但毕竟还是有的。可李雪燕却只是副书记、副镇长,居然也敢公开忤逆他的命令、当众让他下不了台——是可忍孰不可忍!
如果忍了,今后在云水镇,他还能呆得下去吗?
威信扫地,荡然无存。
李雪燕冷着脸,漠然相对。
她没有跟郝建年“对骂”,而是用极其冷漠的姿态凝视着郝建年,而沉默本身就是一种无声的对抗。无论郝建年怎么发作,遇到李雪燕的沉默和冷漠,他就无能为力。
问题的关键在于,他骤然发现,虽然彭远征的人离开了镇里,但对于镇里的场面还是具有无形的控制力和影响力。现在不仅是他一系的人马,就连他麾下的褚亮、闵艳等人也有了摇摆的迹象。
发现了这一点,他就不仅仅是愤怒的问题了,还隐隐有些惶恐和无奈。
养虎为患啊!养虎为患!
郝建年此刻后悔欲死。
整个会议室里回荡着他嘶哑阴沉的嚎叫声,李雪燕双手抱胸,冷视着他;而褚亮等人手里捏着圆珠笔,或烟卷,有些失神地低着头,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个时候,会议室的门突然吱呀一声开了,田鸣露出头来尴尬地低低道。“李书记,彭镇长电话!”
李雪燕俏脸上陡然升腾起一丝狂喜。而褚亮等人则咯噔一声,闵艳捏在手里把玩的圆珠笔啪地一声掉在地上。
李雪燕再也不理睬郝建年,飞奔而出。一溜烟跑进自己的办公室,李雪燕喘息了一口气抓起电话听筒急急道。“远征?”
“嗯,雪燕。是我。”听到电话那头传来彭远征熟悉而略带有磁性的男中音,李雪燕忍不住泪盈满眶。
……
……
“雪燕……辛苦你了。”听到李雪燕声音微微有些颤抖,彭远征叹了口气道。“我就预感到不好。所以在半路上下了车,找了个地方给你回电话。这样,你也不用着急上火,明天的竞标大会继续按照原计划举行,任何人也不可能阻挡!”
“你只管按照原计划组织竞标大会就行,其他的交给我来做。至于郝建年,你不要理睬他,更不必因此跟他发生什么冲突——秦凤那里,我想想办法。”
说完。彭远征又安慰了李雪燕两句,然后就挂了电话。
他在火车上接到李雪燕的传呼和留言,心头就预感不妙。他等不及到京城,中途找了个大站就下了车,先给冯家打了电话,让冯家派车来接他,而同时给李雪燕回了电话。
李雪燕得到彭远征的准信,心里踏实了很多。她没有再去会议室听郝建年咆哮,而是继续安排人进行明天竞标大会前的最后准备。
彭远征紧接着又打了几个电话,敲定了一些事情。然后才找了个小饭馆点了些酒菜,一边吃东西一边等待冯家派车来接。其实这里距离京城已经不远了,公路直线距离大概只有150公里的样子,他估摸着冯家的车两个小时后就该到了。
郝建年的“突然袭击”固然让他愤怒,但并不觉得意外。因为他早就有着充分的思想准备,随时等候着郝建年的伺机反扑。
在彭远征心里,郝建年现在已经成了一只没有牙的老虎,看上去声势浩大怪吓人的,其实不堪一击。
李雪燕、贾亮这些人恨不能彭远征立即动用自己的关系和背景,把郝建年给挤兑走,省得留在镇里碍手碍脚,总是在背后捅刀子。可彭远征却不想这么做——他固然有能量把郝建年弄走,但从长远来看,郝建年留在镇里对他更妥当一些。
他刚刚接任镇长还不足半年,资历还是太浅薄。如果把郝建年弄走,镇委书记也轮不到他来做。然后再从上面空降一个或者从其他乡镇调任过一个新一把手来,也未必就是什么好事。
再说官场之上,某种角度上说,权力争斗无处不在,或明目张胆,或暗生波澜,回避是回避不了的。一些时候,那种表面上的一团和气,都是假象。而他和郝建年之间,并无实质性的大矛盾,更无深仇大恨,说白了还是争权。彭远征争权是为了无可掣肘地做事,而郝建年则是为了捍卫个人政治利益和无上权威。
更重要的是,架空郝建年和搞走郝建年完全是两个概念,如果直接动用非常规的力量把郝建年办了,貌似让人敬畏,实则不利于彭远征的个人官声,容易引起非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