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其琛醒来的时候, 整个人都有点奇怪。
头还有些轻微的晕眩, 他对着天花板眨了眨眼睛,脑子里出现了一些记忆的片段。
他被捅了好多刀,流了好多血,特别疼。
许其琛猛地掀开被子,自己的身上穿着的并不是昨天他来的时候那件白色卫衣, 而是一件宽大的白衬衫, 眼熟得很。
他摸了摸自己的xiōng口和腹部, 又在被子里撩开衣服看了一眼。
好奇怪。
那些刀子穿过的伤口, 只剩下淡淡的肉粉色痕迹,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可怕。
但他很快在下一刻发现了自己不太对劲的身体。
他的皮肤白得过分,皮肤下面的血管依稀可见。
卧室的窗帘被微风撩开, 明媚的日光从缝隙中溜了进来, 直直照射在他的皮肤上, 让他感受到一种强烈的烧灼感。
疼。
许其琛立刻钻进被子里,脑子嗡嗡的,仿佛是出现故障的收音机一样, 只听得见滋啦啦的电流声。
后知后觉摸了摸自己的左xiōng。
心跳消失了。
他真的被苏凛初拥了。
意识到这一点的许其琛越发觉得自己的身体不对劲, 喉咙里像是冒着火, 干渴难耐。
他掀开被子, 发现自己下半身只穿了一条平角内裤, 上面的衬衫只能刚刚好遮过, 露出两条腿, 这样的着装实在是有些难为情。太阳光再一次照射过来, 这一次灼伤了他的小腿,疼得许其琛差点儿没跳起来。
正在客厅换窗帘的苏凛听见了脚步声,他从凳子上下来,转身看了一眼许其琛,嘴角忍不住抽了一下。
这家伙用被子把自己从头到脚裹得紧紧的,只露出一双暗红色的眼睛,活像个巨型粽子。
“苏医生,早上好。”他的嘴巴也在被子里,声音闷闷的。
苏凛将新安上的黑色窗帘拉上,不留一丝缝隙,客厅一下子暗下来。
“你睡了一天半,现在已经是星期天的下午三点了。”说着他走到许其琛跟前,两只手抓住许其琛身上披着的被子,正准备扒开,被许其琛强烈反抗,“别别别!”
苏凛挑了挑眉,“怎么了?”
“我”许其琛的手在里面把自己裹得更紧了一些,“我里面穿的有点少”
苏凛面无表情,声音淡淡的,“是我给你洗的澡,换的衣服,从头到脚我都已经看过了。”末了又补了一句,“虽然这并不是我的本意。”
“你”许其琛气急了反而无话可说,只能紧紧咬着牙,却发现自己好像多了两颗尖尖的牙齿,一咬牙就磨得慌。
苏凛将他身上的被子弄了下来,抱回了卧室。许其琛还是觉得不好意思,站在原地看着自己光溜溜的腿,“你就没有家居服吗?”
“没有。”苏凛从卧室里走出来,看见许其琛往下拽着那件衬衫,不拽还好,一拽xiōng口又露出白花花一大片,吓得他又赶紧往上扯。
差点儿没忍住笑出来。苏凛推了推眼镜,若无其事地走到了客厅沙发,打开电视坐下。
许其琛走到浴室准备洗漱,一看镜子吓了一跳,他的脸白得快跟后头的瓷砖一个颜色了,眼珠子还是深红色的,看起来怪怪的。
洗手台上放着一个杯子,里面chā着上次他留宿是用过的蓝色牙刷,许其琛一边刷着牙一边盯着镜子里的自己,总感觉除了肤色和瞳色,还有哪里不一样。
好像,变得比以前好看了不少。
洗漱完毕,他把自己的脸怼到镜子跟前,仔细地检查自己还没完全收回去的獠牙,还特意用手指摸了摸,果然很尖。
这种感觉太新奇了。
一个人在浴室里折腾了半天,许其琛回到客厅时发现苏凛靠在沙发软垫上,睡着了。
他轻手轻脚地走到沙发边,发现地上比上次多了一个羊毛地毯,于是他就盘腿坐在地毯上,拿起遥控器将电视的音量调小。反正也是无事可做,许其琛打算看一部电影,搜索了半天,看到左边的推送栏出现了一部很老的片子。
夜访吸血鬼。
这个电视机也真够智能的。
正好许其琛之前也一直没有抽出时间看这部电影,他按了按遥控器,靠在沙发上静静地看着。
整部电影的色调yīn郁而华丽,金色微卷的额发,雍容华贵的中世纪礼服,还有纸醉金迷的舞会。许其琛很快沉入到剧情之中,怀里抱着一个大大的抱枕,下巴抵在上面。
直到看见s的那一幕,许其琛忽然觉得自己的身体再一次不对劲起来。邪恶而充满诱惑的lestat用自己洁白的尖牙刺破l一uis跳动不息的动脉,被吸食鲜血的l一uis脸上露出被快感和恐惧淹没的迷离和恍惚。
许其琛的喉咙再一次变得干渴,他站了起来,打开了冰箱。
真是奇怪,上一次来的时候,冰箱里除了纯净水什么都没有。
许其琛呆呆地看着满满一冰箱各式各样的蛋糕和果汁,一下子有点懵。他拿了一瓶西瓜汁,又拿了几块蛋糕,再一次坐回到刚才的位置。
苏凛还在睡着,似乎很疲劳的样子。
许其琛转过头,眼睛盯着电视屏幕,随便从拿来的蛋糕里挑了一块,整个塞进嘴里。
奇怪。这个蛋糕怎么不甜。
许其琛不太满意地皱了皱眉,勉强将嘴里的蛋糕嚼了嚼咽下去,有些噎得慌,又拧开西瓜汁的瓶盖guàn了一大口。
这个西瓜汁也是假的吧。
一点也不甜。
许其琛低头,看着刚刚自己拿过来的蛋糕,挑了半天拿了一个黑糖磅蛋糕,这总不可能不够甜吧,试探性地咬了一口,又吐在手心。
真的不甜。
他又转过头看了一眼苏凛。
该不会是他搞的恶作剧吧。
许其琛放下了西瓜汁,拍了拍自己的手,小心翼翼地挪到了苏凛的跟前,仔细地看着他脸上的表情,看他究竟是真睡还是假装。
苏凛的头靠在沙发扶手的软垫上,金丝眼镜掉到了鼻梁,嘴chún不像平时那样抿着,露出了很小的缝隙,整个人看起来柔和了许多。
许其琛趴在沙发上看着他,忽然闻到了一股甜蜜的香味,喉咙深处的干渴重新被唤醒,他深吸了一口气,追寻着这气味的来源。
直到他凑到苏凛的手边,轻轻撩开他黑色上衣的袖口,才发现他的手腕缠绕着纱布,上面还有微微渗出的血迹,这就是甜蜜气息的发源。
许其琛的喉结不自然地滚动着,xiōng口燃起一股难耐的火,愈烧愈烈,明明自己已经没有了体温,却感觉到燥热。
嘴chún也变得干燥异常,他伸出舌头舔了舔,终于体会到望梅止渴的感受。
他尝试着克制自己心底的渴望。
我一点也不渴。
不想喝他的血。
不想吸血。
可是这样无力的说服似乎起到了反作用,他的脸颊不自觉地靠近,仿佛是罂粟燃烧的袅袅烟雾,将他一点点勾着,毫无知觉地贴近了苏凛的手腕。
等到他有所反应的时候,他的嘴chún已经贴上了那个渗着血液的纱布。
许其琛被自己的举动吓了一跳,手撑在地毯上往后挪了几步。
干燥的双chún沾染了一点点血液,许其琛最终还是没能忍住,伸出舌尖轻轻舔了舔。
好甜。
浑身都被快感包裹住,毛孔都颤栗起来。
这种感觉实在是太可怕了,压倒性地凌驾于所有的感官之上,将他变得完全不像他自己。
嗜酒者最难捱的时刻不是滴酒不沾数十日,而是在他的舌尖滴上一滴佳酿却就此收手的时候。
这样的浅尝辄止简直可以把他bī疯。
沉睡中的苏凛感受到一阵刺痛,像是被针扎了一下,他皱着眉睁开眼睛,这才搞明白疼痛的缘由。
他中指的指腹被许其琛用獠牙咬开了一个不小的伤口,殷红的血液顺着手指流淌到指缝,而只穿着一件白色衬衫的许其琛就这样跪在羊毛地毯上,双手捧着自己的手,脸上露出干渴而虔诚的神色。
他太过于渴望,以至于吸血的时候都没了章法,先是急促而贪婪地吸食着伤口,可又不忍放过那些流淌出来的红色液体,于是伸出舌尖,顺着血液流过的痕迹,自上而下,缓缓舔舐着他修长的手指。
这副画面的冲击力实在是太大,苏凛难堪地抽出自己的手,轻轻咳嗽了一声,表示被他当做食物偷食的自己已经醒了。
谁知这个新生的小吸血鬼根本没有一点点被撞破偷食的尴尬,他的嘴chún上全是鲜红的血迹,配上那张有些发懵的脸,倒像是被人抢走了吃得正香的草莓果酱,满脸的委屈。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苏凛坐了起来,双腿踩在地毯上,刻意压低了声音。
没想到许其琛竟然趴在了他的膝盖上,一双血红的眼睛湿漉漉地望着他,声音又急又轻,“苏凛,我饿了。”
苏凛的xiōng口闷闷的。
他一贯都是叫他苏医生,极少数情况下才会直呼他的姓名。
“真的,”他的手指抓着苏凛的膝盖,一副可怜到不行的表情,“我好难受,再给我喝一点好么?”
被中断进食的吸血鬼很难消除强烈的食欲刺激,对一个完全没有控制力的初生吸血鬼来说,这种刺激更加明显。
就像是难以消除的瘾。
苏凛微微叹了口气,面对许其琛这样的哀求,他根本就只有妥协这一个选择。
他将刚才被许其琛咬开的手指凑到了许其琛的跟前,他的表情一瞬间就变了,露出一个可爱的笑容,像个好不容易得到了糖果的孩子。许其琛的双手不由自主地抓住了苏凛的前臂,仿佛是寻找依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