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徐远的目的,或者称颂一些说,他的雄心壮志达到了。
当天晚上回局里的时候,一路上我听着一组参与围捕行动的刑警们无奈地讲
着冷笑话:当他们这些持枪的男男女女们,按照我和廖韬提供的路线摸索到了
「爱奴娱乐场」,一闯进去,他们举着枪要求那些嫖客和小姐们停下身体的动作
的时候,在场的大多数人还以为这是会所方面跟他们开的玩笑。
「哈哈,少他妈扯犊子了!咱们f市多少年都没抓过嫖啦?要抢哪个姑娘直
说,真能装!」
有人这样说道。
「这该不会是会所方面故意设定的惊喜吧?有意思!我喜欢!」于是,那些
裸男裸女们,便在市局的枪口和手铐下,该干嘛继续干嘛;甚至还有人笑着挺着
阳具,冲着一个女警射出了自己的jīng_yè 。
直到后来,一副副手铐拷在他们的手腕上的时候,那些嫖客和小姐们,才反
应过来,这真是一次抓捕行动,而并非玩笑。
我听了,也无奈地笑了笑。
就在大部分光着身子的人都被拷上手铐的时候,一帮穿着晚礼裙的「女人们」
全都手持枪支和刀棍,从角落里杀了出来;警员们生怕那些嫖客和卖yín 小姐们、
以及被拐骗来的女人们受到伤害,一个个都连滚带爬地撤回了楼梯间下面,狼狈
不堪,然后在玉屏风前,跟那些「女领班」们展开了枪战:由于被打了个猝不及
防,再加上走廊里十分狭窄,此次行动的受伤率达到了两位数好在我们警方
自己无人员丧生或者重伤,这已经算是万幸。
等枪战结束后,经过调查发现,那些「女领班」们大多已经被击毙这其
中,就有那个「花姐」和「阿若」。
听了这个消息,我和廖韬总算可以松了口气。
死无对证,从此以后除了我们俩以外,就应该在没有其他人知道那天晚上在
休息室里,我俩跟这俩变性人到底发生了什么。
后来经调查加上与数据库里的资料比对发现,「喜无岸」里面所有的「女领
班」都是变性人,而且他们不是一般的变性人,每一个都是全国通缉令上失踪多
年的重刑犯:比如那个「花姐」,本名叫华建军,50周岁,二十年前因为抢银
行杀人被k市警方通缉,曾经被j县警方围捕,后来在押送看守所途中跳车逃跑,
后不知所踪
怪不得用手指肚隔着ok绷一点,就能发觉我身上的是枪伤;再比如那个
「阿若」,本名叫扈广志,31岁,在南方l省z市犯过二十几起奸杀案,蹲过
三次监狱,后来也是不知所踪。
剩下的有不少的「女领班」都是从东南亚过来来的,有一些甚至是从不到十
岁的时候就开始做手术、用大量雌激素和生死果混着吃、并且同时接受严酷表演
训练与格斗训练的「人妖保镖」
廖韬后来又忍不住跟我聊过,他自己推测,那花姐跟阿若给我和他换衣服的
时候,用手在我俩身体上所有缝隙和窍孔处仔细摸了一边,估计应该是在看在我
俩身体上是否藏有窃听、通讯或者定位设备,被他这么一说,我深以为然。
「我在思考一件事:想这俩位这么穷凶极恶的人,若是在黑道上,大家见了
这样的人恐怕都要畏惧三分;而他们怎么就能心甘情愿地做了那种手术,然后还
在一个色情会所做着这样的事情?」廖韬对我问道。
我一时之间也想不明白,那天晚上给我带来的生理厌恶,也让我并不想去仔
细思考关于「喜无岸」里面的所有细节,所以我只能跟廖韬讲着我对这件事的简
单猜测:「或许……或许这俩人本身就是性变态,又或许,『喜无岸』背后的大
老板出价够高呗足够让他俩出卖尊严的。」
「呵呵,没准。」廖韬挠了挠头说道,「我还记得前台说什么找他们的领班
需要加钱……看来那帮嫖客还有专门喜好这一口的哈?」
「呵呵,说不定呗……而且你看看他们几个整容整得也太好了,咱俩一开始
不也是没看出……等会,你怎么又跟我聊起这个来了?除了跟案子有关的东西以
外,别再跟我聊这个了!」我连忙对廖韬抗议道。
后来我有那么好长一段时间,在走廊里见到廖韬以后我就赶紧跑。
幸存下来的那些领班们也都受伤了,在事后被徐远叫来了急救车送到医院,
并且徐远下了命令,派出了保卫处的精英们,24小时不间断对他们进行看守。
目前可以逮捕到的会所负责人没有什么前科,之前是个开零食加工厂的,因
为欠下高利贷食品厂倒闭,也不知怎么着,就成了会所老板。
徐远怀疑这个人根本就是个影武者,被抓来顶罪的,在幕后肯定还有大老板
操纵着整个会所。
本来徐远想着当晚连夜审问这个老板,可谁曾想,在徐远审讯的过程中,老
板突然死亡丘康健熬夜做了尸检:发现老板在被捕以前,就吃了含有毒药的
糖衣药丸。
没有办法,一切又成了悬案。
好在这下子,f市最大的yín 窟「喜无岸」算是被捣毁,还解救出了大批的受
拐卖诱骗的妇女,对于全省警界来说,徐远也算得上是大功一件。
会所里的那扇玉屏风,后来也被移交给省文化宫。
一些珠宝监定专家对这个玉屏风进行了一番监定:当他们拿出紫外线灯对那
些浮雕进行照射的时候,那些被yín 秽化的神只们的浮雕外壳里,居然出现了微小
且精妙的骷髅。
在经过声纳检测,他们推测,是制作这扇屏风的工匠师,在雕刻的时候,用
一种据说来自扶余国时期、被业界以为早已失传了的注入雕刻法,有人论证说,
这种注入雕刻法实际上是一种扶余巫术师秘传的诅咒秘法:用动物或者人类的血
液在玉器或者瓦器里面进行雕刻装裱,并且在里面洒上祭祀供奉古神用过的白酒、
供品点心的残渣和香灰,而收下玉器或者瓦器的人,会因此下地狱,受尽冥河万
千怪兽噬咬,且永世不得超生
所有的被雕刻的或性感或风骚或艳俗的那些人物,那些在交合的、脱离了以
往尊严神性、被yín 邪化的人物,每一个,其实都只是一具具带有诅咒意味的骷髅。
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我不清楚这是一个恶趣味的整蛊,还是工匠对于「喜无岸」的幕后老板对神
明亵渎的不满,抑或是工匠本来就怕报应,所以才下此毒咒。
省文化部的工作人员拜托市局千万要帮忙找到制作这扇屏风的工匠,想请教
他到底是怎么把这种雕刻完成的的,可是一直到三年以后,那扇屏风的制作者,
依旧无从考证。
不过有一个疑问一直缠绕在我的心底:为什么抽完烟之后就不能吃「生死果」
了呢?这是什么特殊的禁忌么?我不清楚,暂时也没有人能给我这个答案。
后来,听说从会所里没收来的资料全都转手到了风纪股。
到此,我也就算交了差。
那天晚上一直忙到了后半夜三点半,我本想回到自己房间里洗个澡、换个衣
服,然后乘计程车回到民总医院去,接着照顾夏雪平;可我真是太高估自己的身
体了,我一进门,连鞋都没脱,就直接倒在沙发上起不来了。
我一觉睡到了9:30。
清醒了以后,我着急忙慌地洗漱了一遍,从洗衣篓里拿了一条干净裤子、一
件长袖衫、一件外套,别上了手枪以后,就赶忙飞奔到大街上。
当我风风火火地走到病房门口,打开门,刚准备跟昨天被徐远安排来照顾夏
雪平的那个年长女警道谢的时候,却发现,那个女警不在了。
如果病房能说话,它一定会在我进门前的那一刹那,对我问一句:「我有个
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好消息是:夏雪平醒了;
坏消息是:照顾夏雪平的那个人,由那个年长女警,换成了艾立威。
可是病房并不能说话,所以一进门,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的我就愣住了。
我真不知道,我是应该先笑着说一句「你终于醒了」,还是该怒着说一句
「你他妈怎么来了」。
「呵呵,回来了。」艾立威倒是大方,站在夏雪平的床头边,跟我扬了扬手
里的一个不锈钢碗,对我打了声招呼。
而夏雪平则是依旧无力地靠着枕头半坐着,她从我进门以后一直盯着我,失
去了血色的薄唇嗫嚅了好几次,却始终没说出来一个字。
我没好气地脱了外套,刚准备放在那张折迭床上,结果一转身,却发现墙角
空空如也。
「床呢?」这是我进到病房里以后,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什么床?」艾立威睁着一双眼睛,眨巴了两下,对我问道。
「折迭床,海军蓝帆布的那个。」我冷冷地对艾立威问道。
「哦,我退掉了。昨天晚上我没用上。」艾立威笑盈盈地说道。
他的话本身就够让我生气的了,没想到他边说还边笑,这下我更火了。
「你从昨天晚上就来了?昨天不应该是徐局长从邵处长那里派来的那个大姐
来倒班儿么?」
「哦,我让那个大姐回去了。她家里还有个13岁的女儿要照顾呢,一个人
够辛苦的了。」艾立威解释道。
「那你昨天不是拉肚子么?」
「……赶巧罢了。我这肠胃,老毛病了,不能吃太凉、也不能吃太烫,不能
吃酸的也不能吃辣的,雪平姐知道我的。」
「哼她跟段亦澄枪战的时候你也不在,昨天来了一帮抗议闹事儿的你也
不在;你早不来晚不来,偏偏等我回局里执行任务的时候过来了!你可真及时!」
我没好气地说道。
艾立威听罢没说话,只是转过头看了看夏雪平。
夏雪平只是眨了下眼睛,也没说什么。
我长吁了一口气,接着追问道:「那么那张折迭床呢?你退给谁了?」
「我退给住院处了啊唉,那么老多钱,干点什么不好?照顾雪平姐,找
张椅子坐一坐就可以了。」艾立威轻描淡写地说道。
「操!……你特么折迭床是给你用的么?那是监定课的吴小曦前天给网监处
苏媚珍处长租的,而且跟医院里说的是租下一周。谁让你自作多情的?你他妈要
点脸行么?」
艾立威转过身盯着我,接着对我说道:「何秋岩!呼……不好意思,这个事
情我真不知道,我看见那张床多余,我就拿去给退了;但是你也用不着这么对我
说话吧?……我还以为是你拿局里给雪平姐的补贴,租来的折迭床呢,我还在想
着帮着雪平姐省点儿是点儿……」
「呵呵,就你会过日子呗?……又他妈成了我拿局里的补贴了艾师兄,
您的想像力可真丰富!」我还嘴道。
这时候,半坐半躺在床上的夏雪平皱起了眉头,接着看了看我,又斜眼看了
看艾立威,艰难地说道:「行了……我说……你们俩……这才共事多长时间……
一见面就吵……都少说两句行么……能不能不吵了?」
艾立威死死地盯着我没说话,但是有了夏雪平的话,他似乎更是有恃无恐。
我只好丧气地转过头去,恨恨地叹了口气。
接着,我又对着艾立威伸出了手:「钱呢?」
「什么钱?」艾立威抬起了头,眼睁睁地看着我问道。
「租床用的租金装他妈什么傻?」我对艾立威说道:「钱是人家吴小曦
拿的,可不是什么局里的补贴!把钱拿来!我去还给人家小c!」
听了这话,艾立威只好放下手里的不锈钢碗,然后拿出了钱包,从里面抽出
几迭大票,递给了我,并且有些挑衅地看着我说道:「你数数吧。怎么样,没少
吧?」
我接过了钱,看着他的眼神,接着就当着夏雪平的面,我便一张一张地数着
当然,这几天因为实在是太多事情了,所以实际上,我也不没记住这退了床
以后,医院住院部应该退还多少租金多少押金。
不过我也没管那个,我收起了现金,看了一眼夏雪平,发现她后背靠着枕头,
实际上并不是很舒服,偶尔会不停地活动脖子,呼吸似乎也不是很顺畅。
艾立威见状,有连忙放下碗,伸手去帮这夏雪平垫枕头。
「你放开!」我一边说着,一边推开了艾立威,然后轻轻抬起夏雪平的后脊,
把夏雪平脖子和后背下面的枕头挪开,缓缓地垫回到了夏雪平的头下,「夏雪平
可真没说错你,你可真是个白痴!她锁骨中枪了,你还让她这么待着,还嫌她的
身体不够难受吗?」
「那你来!我看你怎么办!」艾立威退了两步,也没好气地说道。
「呵呵,就这脑子还特么来照顾人会照顾人么?这都高科技时代了,怎
么活得像个村里的原始人?」我回过头瞪了艾立威一眼,说了一句,接着又按动
了病床另一边扶手下的电动按钮,把病床的上半部分抬起了三十度,然后我对夏
雪平柔声问道:「怎么样,这回舒服点了吧?」
艾立威站在原地,一脸吃了苍蝇的样子。
看来他是真不知道这病床还是多功能,可以进行调节的。
夏雪平看着我气鼓鼓的样子,有些哭笑不得,微微冲我点了点头。
我白了艾立威一眼,然后大摇大摆地走出病房,去找护士再帮我挪来一把椅
子。
等护士拿椅子来的功夫,艾立威又端起了那个不锈钢碗,接着打开了病床床
头柜上的一个白色保温桶,然后又拿了一把竹制长勺,从保温桶里舀着汤羹,倒
进不锈钢碗里。
他又从自己的背包里拿出了一个装在保鲜袋里的瓷勺,舀了舀汤羹,吹了吹
表面以后,坐到了椅子上,把汤勺移到了夏雪平的嘴边:「喏,喝吧,小心烫口。」
「你等会!」瓷勺的边缘刚要接触到夏雪平的嘴唇,就被我喊住了。
「怎么了?」艾立威依旧一脸无辜地看着我。
「你给她喂的是什么?」我依旧盛气凌人地问道。
「乌鸡汤啊,用高丽参炖的。」
「你不知道她前两天刚取完子弹,又做了血液透析么?你跟大夫聊过么
她现在是否有什么忌口么,你就给她喂鸡汤?她的肾脏现在受得了么?胃肠受得
了么?你给她喝出问题怎么办?」
这次换艾立威叹了口气,他一脸无奈地跟我解释道:「我这汤,没放盐、
没放味精,根本没放任何调料和香料,连颗葱花都没有,完完全全就是用高丽参
和刚杀的活乌鸡炖的也就是临出锅前,加了几粒枸杞而已;而且我只是给雪
平姐喝汤,我知道她现在的身体只能吃流食,所以,我又不给她吃肉、又不让她
嚼人参,你说你反应这么大干什么?」
「我不管!高丽参是上火的东西,乌鸡又是发物,你以为我不懂?你放一边
去,我说不行就是不行!」我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开始胡搅蛮缠起来。
夏雪平眯着眼睛,然后对我缓缓训斥道:「好了!好了!真是吵死了……你
怎么一进屋就这样?我也不是过敏……也不是生病……受伤而已!……喝两口汤,
又怎么了?」
正巧,护士也拿着椅子进了病房,没想到她一进来,也对我说道:「这位先
生,您能不能小点声?病人刚刚苏醒,需要静养,不能受到太大刺激。你要是想
找茬吵架,请去楼下吵!」
我正觉得这全世界都开始跟我对立的时候,艾立威马上趁热对护士问道:
「正好护士小姐,请问你一下:伤者现在这种情况,喝点乌鸡汤没有问题吧?
我这里可没加任何调料。」
「嗯,喝点是可以的,乌鸡和人参,对于女性都有很好的滋补作用;但切记,
不能喝太多,否则难以消化会给伤者造成负担。」护士放下椅子以后,就往外走。
「谢谢您啊!」艾立威面有得色地看着我,接着又冲着夏雪平温柔地笑着:
「你看看,我早说什么来着?来吧,跟人求证过啦,哎,适当喝一点,对你
的身体恢复有好处!」
接着夏雪平把嘴唇在瓷勺上面抿了一下,把鸡汤吸入口中,然后她欣然对艾
立威点了点头:「好喝。」
「嗯嗯,那就好。」艾立威也心满意足地笑了笑。
「我一直都不知道……你还会炖汤。」
「哈哈,之前认识一个朋友,她在广东生活过一段时间。这些都是我跟她学
的。」
夏雪平会心笑着,接着又喝了一口。
我则感觉到了满嘴的酸味。
整个病房里,只有我一个人靠着墙面,在一旁搥胸顿足。
我不知道为何,在这一刹那,我感觉好像我的存在倒是有点多余。
也对,我早就觉得艾立威对夏雪平的心思不纯一个男人,对自己的女上
司鞍前马后地伺候着,对于任何困难和上司给自己创造出来的压力没有半点怨言,
而且还时不时地会对自己的女上司进行宠溺、哄其开心,并且还不为升职,他若
不是想在长期彻底转变身份,来入侵和支配这个女人的生活和情感,那他又是为
了什么?
现在,夏雪平名义上的那个男朋友段亦澄已死,对我来说,算是锄掉了一个
障碍。
当然,估计对于艾立威说,也是如此。
换做是我以前的德性,如果我心仪的女生身边出现了一个竞争者,而这个女
生对那个男生的态度又不够果断,我是绝对彻底走开这种事情我之前干过:
当年初中的时候,我对待我喜欢的那个英语课代表就是如此。
在当时,我对她的爱慕之情,可以用洪水泛滥来形容,当然她也知道我的心
思,只是在初中教育环境的高压下,我一直没敢大胆表白;她见我不说破,她自
己也对我没有什么主动的态度;结果就在这个时候,隔壁班突然出现了一个转校
生,突然开始大胆地追求她
这个男生是她之前的发小,住过同一个胡同、上过同一所幼稚园、去过同一
所小学,这个男生对她的各种喜好谙熟于心,每次送她的礼物、要约她去的地方、
在危机情况下对她的帮助,都是她最需要也最符合她的口味的,因此每一次,她
都难以拒绝;面对这样的竞争者,别提我内心的挫败感有多么强烈了……
世上事,了犹未了,终以不了了之。
于是,我慢慢地开始疏远那个女孩,再加上,她对我的态度本就模糊不清,
我俩的隔阂也越来越大。
我的这段初恋,无疾而终。
可现在,我面对的女生不是别人,而是夏雪平。
所以,我这一次不会负气离开,该离开的那个人也不可能是我。
「喂吧,」我站在窗边,侧目看了一下艾立威,接着甩了一句:「喂完赶紧
走,照顾我妈用不着你。」
夏雪平听了我的话,抿了抿嘴说不出来什么。
艾立威在吹着勺子里的汤的动作僵了一下,我用余光向他看去,看得出来他
此刻脸色铁青,然后他再也没说什么,便只是一勺一勺地给夏雪平喂着汤。
紧接着,这一碗见了底。
艾立威站了起身,并拧开了保温桶的盖子,夏雪平一直在观察着我,她看见
艾立威还要给她再续一碗,便连忙伸出一直胳膊,对艾立威摆了摆手:「……不
用了,不喝了……我饱了。」
「这就饱了?你这才第二碗呐!而且有没有任何的干货,全都是汤水。」艾
立威关切地对夏雪平问道。
「谁说都是汤水了?……刚才喝的时候……我还喝下去两粒焖烂了的枸杞呢。」
夏雪平笑了笑说道。
「我的天,那也能算?」艾立威也跟着笑了起来。
「真的……不用了,谢谢你……我现在喝不下去太多,护士也不是说……适
量而止么?可以了……」夏雪平缓缓地眨了眨眼,对艾立威说道,「谢谢你了,
小艾……我已经好很多了,你有心了……昨晚忙了一晚上,已经够累的了,回去
歇息吧……」
「真的不用我在这了?」艾立威问道。
我转过身去,盯着艾立威。
他看了看我,动了动嘴角。
「用不着,真的,你回去吧。组里的事情,我这段时间就拜托你照应着了。」
夏雪平虚弱地说道。
「那……好吧!汤我就放在这里了,你要是还想喝……你就让秋岩去食堂找
师傅帮忙热热。」
「也用不着……」夏雪平对艾立威说道,「这么好喝的东西,两碗就够了…
…你拿回去吧!」
「就放在这吧,也不打紧,你看你喝了汤以后脸色好看许多,说话也有气力
了……」
「拿回去吧……」夏雪平睁大了眼睛看着艾立威。
她说的任何话,艾立威都应该是不敢违背的。
艾立威只好重新拧好了保温桶的盖子,然后拿出新的保鲜袋,把不锈钢碗和
勺子全都用湿巾擦干净,装好以后放进自己的背包里,然后背了包提了保温桶。
「那我走了,好好静养,雪平。」艾立威对夏雪平说道,然后伸出了手朝向
了夏雪平的枕头的部位。
见到他这个动作,我便往前连忙走了两步,但他只是把手搭在了床头的床沿
上,没做出任何出格的行为,我也只好作罢。
夏雪平朝他微微点了点头,他便离开了床边,跟我擦肩而过的时候,还对我
道了声别:「秋岩,走了。」
我理都没理他,直接把头别了过去。
还没等艾立威彻底出门的时候,我就大步走到夏雪平床边的那张椅子上坐了
下来。
夏雪平一直盯着我的脸,等艾立威关上了病房门,夏雪平才叹了口气,然后
对我轻笑了起来。
「笑什么啊?」我看着夏雪平问道。
「哈哈……唉!」夏雪平又笑了两下,顺了口气,接着对我说道,「……没
事。」
「醒了多长时间了?」我问道。
「大概……一个小时前刚醒的吧……也没多长时间。」夏雪平缓缓对我说道。
「那你还是多睡一会儿吧。」我对她说道,「你刚醒过来,需要静养……我
刚才都跟那家伙聒噪半天了……真不好意思……」
「我没事……」夏雪平看着我说道,「小混蛋,陪我说会儿话吧。」
「那好吧……你现在还觉得难受么?」我完全是下意识地伸出了手,抚摸着
夏雪平的额头和长发,「伤口还疼么?不舒服的话我就叫护士、叫大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