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枯叶被微风卷过。
悄然无声。
初冬的寒意涂抹在天地之间,给窗外的世界补了一层厚厚的青灰底色。距离下课铃响不过十多分钟,整栋教学楼便已经人去楼空,彷佛一尊匍匐在角落里的年迈老兽,生机迅速流逝,死寂弥漫周身。
一如四周渐渐凋零的世界。
教学楼二层走廊深处,在逐渐暗澹的光线中,两位身披黑色长袍的巫师正站在窗边,年长者目光落在窗外那些年轻学生们匆匆而过的身影,以及临钟湖畔那一朵朵橘红色的小小火堆上。
年轻者则机警的注意着走廊前后两侧的动静——这段走廊墙壁上没有肖像,也没有四处游荡的幽灵,省去了他不少麻烦。
“助教团又发现了一座实验室。”
魔法生物学讲师收敛面上的轻浮,声音放的很轻,语速飞快汇报到:“十分钟前我收到七号的传讯……人员已经安全撤离,但一批实验体没能及时销毁,很大可能会落入那些蜱虫手中。”
蜱虫是牛身上的寄生虫,既吸血又顽固。
蒙特利亚教授垂下眼皮。
“我提醒过你们很多次,”他用近乎耳语的声音说道:“沉默森林里的实验室不是你们的琐耳,而是索多玛和蛾摩拉,它们每时每刻都在面临被完全毁灭的可能……距离成功越近,我们的实验室面临的风险也就越大,这是命运降临的劫难。”
琐耳是一座古代魔法师们聚集的小城,位于耶路撒冷东面,也被称为‘避难所’;而索多玛与蛾摩拉则是传说中两座因为罪恶被上帝毁灭的城镇。
年轻讲师欲言又止。
“还有什么事?”蒙特利亚教授重新抬起眼皮,看向窗外。
圆脸男巫迟疑片刻,最终咬咬牙,说出自己不安的由来:“教授,我还是觉得新的试验计划有些操之过急……我们至今还没完全弄清楚妖魔血肉侵蚀的发生原理,也没有足够成功的桉例作为指导……大家对于以极端情绪为药获得的侵蚀抗性是否受控都心存疑虑……”
“没时间了。”蒙特利亚教授摇摇头。
“什么?”魔法生物学讲师愣了一下。
教授沉默几秒,跳过他刚刚说的那句话:“任何实验在进行之前,都不可能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否则实验毫无意义……至于可行性……我曾亲眼看见过,一头彻底堕落的米戈妖魔在强烈情绪刺激下挣脱束缚,做出与天性截然相反的选择,那绝不是巧合。”
“或许是奇迹?”圆脸男巫仍旧有些不自信:“您知道的……魔法向来擅长创造奇迹,也许那只是一次奇迹。”
蒙特利亚教授微微一笑。
“每一个奇迹背后,都是无数平平凡凡的可能。”他的目光越过窗外那些年轻的身影,越过远处朦胧的临钟湖以及更远的模湖而高大的阴影,声音很轻,却愈发坚定:“没有平凡,就没有奇迹。我们不能指望奇迹从天而降,但我们可以专注平凡,专注世界上最大的可能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