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衣人掏出随身的火折子,点起了窗边的蜡烛,他的指尖从蜡烛中间打横轻力一切,半截蜡烛立在他食指上。幽幽的烛光摇晃下,两抹身影悄悄映上了纸窗,他点著灯火四下环顾著这简陋的内室,从桌边揩起一层灰,不快地撇了撇嘴,抱怨道:“哎,怎麽回事,与我以为的不同,皇宫竟也有如此破落的地方。”
稍作停顿,蓝衣人便跨出了门外,关慎争本不想理他的,不过随著他一步步离去,灯光和他越来越遥远,黑暗将覆盖下来之际,他不自觉提步跟上了那逍遥随意的身影。蓝衣人在四处转悠,他在屋檐下走动,通过廊子去了那间小柴房,也到过後方早已荒废的一小块菜地,最终回到庭院,伫立在庭院正中的梅树下。
月色下,天际漆黑的彷若要淌下墨汁来,平生一股压抑之感。蓝衣人吹灭了指上的烛火,恶作剧地弹了几滴熔解的烛泪到关慎争鼻子上,“除了你,此处没甚宝贵东西了。”关慎争鼻尖微痛,他不可理解地瞪著蓝衣人,撕下结住的烛泪,还是不开口。
蓝衣人忽地正色以对,问道:“小鬼,你可会说话?”灯火已灭,借助皎洁的月光,关慎争勉强看清了蓝衣人的容貌,他从喉里挤出几个模糊音节,蓝衣人听了之後便颔首,解下腰间的一块玉佩,大大方方递到了他面前:“你我结缘,收下我这块玉佩,从此你就是我闻於野的徒弟。”
原来他唤作闻於野,真是有些奇特的名字。关慎争低头握了握自己瘦瘪瘪的双手,又拨了拨散乱著的枯如干草的发丝,抬眸再望向蓝衣人时,总是平淡的眼神多了抹怀疑。闻於野的唇边掀浮了笑意,为迫使这新收的徒儿只能受下,他将玉佩扔了过去,促狭道:“这是好物,可得好好收著,若是丢了,我饶不了你的屁股,非给你打肿了不可。”
关慎争还未想通因果,身体却已经作出了反应。时值正月二十八,蓝衣人的话语融入刮骨的寒风中,手中躺著的玉佩似带著暖意。“我……”他顺著暖玉的纹路,一点点看著,耳边忽然回想起母亲弥留时,紧紧攥著他的手,反复念喃著那句:“慎儿,你唤我一声娘……只一声便好,娘……对不起你,慎儿……”
“……慎争。”许久不曾说过话,本该稚嫩的声音沙哑得出奇,他直视著闻於野,有点困难,却清楚地一字一字地说话:“关……慎争。”
闻於野的神色顷刻便更柔和了,他缓缓转身,离去前微侧过脸,以漫不经心的口吻道:“那便唤你慎儿吧。慎儿,明日黄昏,我来这里寻你。”话讫,他轻点足尖跃上了屋脊,先往远处眺望了片刻,又再看了关慎争两眼,纵身便向著那辉煌灯火的所在而去。
一切归於平静,关慎争在庭院中,蒙蒙的月光淋在他泛白的衣裳上,夜色重重地压在他四周,直到蓝衫人越过殿宇不见了,他也独自回到了他的屋子,小小的身影继续化在了宁安殿的一角里,成了无声的摆设之一。
与过往相比,只是他的颈上用红绳系上了一块清润的暖玉。仅此而已。
翌日,天气大好,难得暖阳天。关慎争起床就打了井水,搬了板凳一勺勺倒进锅里,灶下加入柴火烧开,然後又重复著将水舀出,如此繁琐就为了沐浴。他并未有任何不甘,反正他也从不知自己究竟有何想要,多点事做也无妨。他打量著自己浮在水面的倒影,想起闻於野的逍遥姿态,认真思考两人何以如此不同。他开始一个人过他的一天了,也认真思考了一天。
黄昏前,关慎争坐在小板凳上,等到了赴约而来闻於野。他这次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