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萧宓又问起:“明安死了,迷藏人会给他立碑么?如果他活在人间,这样的功绩甚至可以立生祠,享受永世的香火供奉了。”
祠都是给神立的,人可消受不起,除非他有大功德。生祠是给活人立的,里面还要供上牌位,若是那人德不配位,还会折寿,这就是所谓的“福薄”。
燕三郎摇了摇头,把这讯息的下半段说了出来:
明安在爆炸中灰飞烟灭,但迷藏国的平民们恨他恨到咬牙切齿,既然不能生啖其肉,就把他八竿子打不着边的两个远房亲戚拖出来,在这对mǔ_zǐ 的尖叫和哀嚎中将她们打得血肉模糊,押去圣殿。
他们哭泣着,虔诚地恳求神明的重新眷顾。
神不能不管他们啊,不然他们今后怎么活下去?
可那时的“神明”已经随着圣树而大量消亡,余下的神使和信察加起来也只有二十余个,都忙得不可开交,哪有心思管这些凡人?
神明毫无回应,平民惶恐已极,转身就把惊惶和恐惧都泄去那对mǔ_zǐ 身上。
他们在惨叫声中被大卸八块,无数人还要争着抢着去咬下一块肉,还不解恨。
然后呢?
然后谁也不知道了,望见这一切的海客穿过雾墙回到人间,把无尽的未知留在了迷藏国。
萧宓听完,久久不能言语。
风吹柳叶,有一片飘落水面,荡起层层涟漪。萧宓注视着它,幽幽道:“为众人抱薪者,不可使其冻毙于风雪。”
英雄曾在,而迷藏国甚至没有做好迎接他的准备。
他望着燕三郎,诚心诚意:“时初,在我的国家、在我的治下,绝不允许出现这样的悲难!”
这话是对燕三郎说,也像是对他自己说。
燕三郎“嗯”了一声。
萧宓目光不经意扫过他的胸膛,却见他脖子上挂着红绳,绳上坠一只小小的铃铛。
铃铛颜色有点古怪,不像金属。
萧宓仔细看了两眼,才发现那是木头刻的,不由得好奇:“你怎么把猫铃铛挂到自己脖子上了?”
这么小小一枚,给白猫芊芊挂还差不多。宫里的猫儿,也是挂着铃铛,走起路来叮啷响。
“这是先人所留,不愿摘下。”燕三郎把木铃铛抓在手里,“再说,猫儿挂着铃铛不好,会损伤听力。”
萧宓笑骂一句:“你这猫奴!”
燕三郎想了想,还是问出口:“最近坊间议论,北边的赵国连着两年大旱,地里庄稼颗粒无收,已有难民陆续向南逃难?”
“是。”萧宓点头,“那里不似大卫河湖众多,得享天佑。到孤昨日接报,北境已经收容难民四千余人,还是不完全统计。有些赵人唯恐被卫遣返,入境就躲了起来。”
“这半年来,北边时常生事,抢掠打砸案情高发。”说起这个,萧宓也有点头疼。饥寒起盗心,流民不好治理啊。“观星台几次送报,都说未来七八个月难见雨水。到时候,南下的流民会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