哨楼上的曹战如梦方醒,额上渗出冷汗,却对外头的弓手厉喝一声:“都愣着干什么? 放箭!投车呢? 把火石投出去!”
瓮城里摆着三架投车? 能投射大块火石? 射程可达三百步,比箭矢远得多了。从这里打出去,大概可以够得着远处的大军。
他身边的传令官张张嘴? 欲言又止。这几枚火石要是投出去,那就是两边撒破脸正式开打,再没有转捩的余地。他们一个小小前哨,能顶得住吗?
“放!”燕三郎倒计时到五了,曹战几乎咆哮。他紧盯着城下骑青骢马的少年,总觉得对方目光似乎穿透哨楼的高墙,盯死在他身上。
“怕什么,只要坚持一个时辰,千渡城必来支援!”光挨打不还手,他们连一个时辰也撑不过去。
军令如山,传令官也只得低头应是。
就在这时,曹战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叹息。
声音里充满了无奈。
站在他身后的,只有严进野了。
啊,不好!曹战猛地打了个寒噤,飞快转身。
可惜,迟了。
他刚转过去,眼皮底下恰好闪过一道银光。
匹练似的刀光从他颈上滑过,带出一蓬怒绽的血花!
——严进野出手了,一刀斩下顶头上司的脑袋。
曹战的头颅在地上滚了两圈,死不瞑目。
哨楼里所有人怔住,一时竟不知如何反应。
统领死了,还是被副统领一刀剁了脑袋。
此时外头的倒计时,已经进行到“三”了。
无头尸首还在喷溅鲜血,严进野顾不得别的,大步冲去窗边,冲着瓮城大吼:“投车停下!”
那三辆投车都在塞填大石。这些石头直径都赶得上饭桌,表面又浇上桐油,点火之后投出,杀伤力很大,尤其适合破阵。
他一声叫停,底下的士兵立刻停下了点火的动作。
无论城墙上方有何变故,燕三郎一概不理,无情的声音继续响起:“二!”
倒计时马上就要结束。
黑黝黝的炮口再次对准红雁关的城墙。
“且慢!”
人未至,声先到。
严进野一个跨步扑到城垛上,冲着下方大吼:“别打,我们开门!”
燕三郎抬头盯着他,不再倒数,而是问他:“你是严进野?”
严进野一怔,点了点头:“我是!统领曹战已死,红雁关由我全权负责!”
事已至此,没有回头路了。他深吸一口气,声音回荡在整个红雁关上空:“曹战倒行逆施,妄想螳臂当车,已被我就地正法!还请众位长老,豁免我等罪过!”
燕三郎侧头看向后方,见文庚等人点头,于是对严进野道了一声:
“准。”
严进野立刻转头传令:“开门,收拒马桩!”
“严副统领,这个……”众手下面露惊惶。红雁关是门户关卡,他们就这样把对方放进来吗?
“我们在青云地界。”严进野正色道,“青云宗过关,名正言顺!”
说得也是这个理儿。大伙儿嘴一闭,下去开门了。反正他们只是兵,主意都由长官拿。
喀隆声中,厚重的大门从内侧打开,拒马桩也一架接一架被推去两侧。
前路终于畅通无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