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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2 / 2)

柳月在唐宛儿家呆了一天,庄之蝶让牛月清过去看看,牛月清不去,柳月却自个回来了。回来了没有多少话,便去厨房做饭。牛月清见她这样,也不再吊脸,全当没发生了事似的。但柳月每顿饭虽然还同主人夫妇在一个桌上吃喝,吃毕了,头不抬地说:下一顿吃什么?庄之蝶说:随便。柳月就说:随便是什么样的一种饭,我不会做!庄之蝶于是说:豆腐烩面吧。下一顿果然就是豆腐烩面。这么吃了几顿,牛月清就每次上班前,在纸上写了下顿饭的单子,压在桌子上。柳月明明看见了。在牛月情换鞋要上班走时,仍大声朝着书房问:下顿吃什么饭?庄之蝶说:你大姐不是写了单儿在桌上吗?柳月就拿了单子,又说:米饭炔jī块!庄老师,我文化浅,是炖jī块还是炴jī块,火字旁加屯和央是不是一样了?庄之蝶在书房说:你在作家家里连炖字都不会?柳月说:不会写嘛!要么我怎么是个保姆?!气得牛月清一把抓了纸条,来拧柳月的嘴,柳月噗地就笑了。庄之蝶出来看着,说:好了好了,你们姐妹和好了!牛月清就又气又笑了说:柳月呀,我看你真的不是保姆!柳月也笑了说:我这人贱哩,你给我个好脸sè我就跟你来了,我哪里是保姆?!牛月清说:往后做饭再问你老师不问我,看我扯了你的嘴!才出门下楼,却又在楼下喊:柳月,柳月,你给我抓一把瓜子儿来!柳月抓了瓜子儿下去,牛月清一边走一边嗑着去了。柳月上来也坐在客厅里嗑了一堆,过来瞧瞧书房,问:你又写啥了,窗子不会开点吗?烟雾怕要把你罩得没影儿了!庄之煤说:别打搅我,我写答辩书的。柳月无聊,到她房间拿针线钉褂子上的扣儿,扣子没钉完,就倒在那里睡着了。


庄之蝶写了个把钟头,写得烦躁。给杂志社拨电话要周敏,周敏接了,就让他把省职评办的谈话情况转告钟主编。一定给钟说,他庄之蝶还要亲自去文化厅找领导谈谈的。放下电话,觉得口寡,来厨房找什么吃,见案上一盘梅李,拿一颗吃了,让柳月也来吃。喊了一声,柳月没应,过来卧室见柳月仰面在床上睡着了。柳月解开的褂子上,一只钉好的扣子线并没有断,线城头还连着针,乳罩下的一片肚皮细腻嫩白。庄之蝶笑了一下,却忍禁不住,轻轻解了乳罩,也把那裙带解开,静静地欣赏一具玉体。******(作者删去三十八宇)庄之蝶怕弄醒了她,便拿了梅李在上边轻摩,没想那缝儿竟张开来,半噙了梅李,庄之蝶无声地笑赶忙悄然退出,又去书房里写那答辩。写着写着,不觉把这事就忘了。


约模十点左右。有人敲门,庄之蝶去开了。进来的是黄厂长,黑水汗流地在说:哎呀,我担心你不在的;你还在,这太好了!我给你定做了三个博古架,让人用三lún车已拉到楼下了。你呆着不要动,我这就给你搬上来!庄之蝶说:你怎么给我做博古架?费这心干什么呀!我和柳月都下来帮着拿。黄厂长已下到搂梯中间,说:怎么能让你下来?让柳月帮着就行。柳月在刚才敲门时就迷迷糊糊醒了,后听见庄之蝶去开门,也就又闭了眼睡,这阵听着让她去抬什么东西,翻身往出跑,已经到门口了,才发觉衣服未扣,乳罩和裙子也掉下来,同时下边憋得胀胀地痛,低头一看,噢地就叫起来。庄之蝶猛地才记起刚才的事,忙关了门走过来,柳月偏也不取了梅李,说:老师就是坏!庄之蝶佯装不知,说:老师怎么啦?接着说:哟,柳月,你那儿怎么啦,是咸沧海李罐头吗?柳月说:就是的,糖水泡梅李,你吃不?庄之蝶竟过去,把她压住,要取了海李,梅李却陷了进去。掰开取了出来,就要放进口去咬,柳月说:不干净的。庄之蝶说:柳月身上没有不干净的地方。兀自咬了一口,柳月就把那一半夺过也吃了,两人嘻嘻地笑。柳月却说:你在戏弄我哩,做这恶作剧,是唐宛儿你敢吗?庄之蝶说:我让你吃梅李,你睡着了,样子很可爱,就逗你乐乐。柳月说:你哪里还爱我,我在你心里还不是个保姆!我和她吵嘴,她给我凶,你回来不说她,倒扇我一个巴掌,我爹我娘也没扇过我的!庄之蝶赶忙说:我不打你一下,她能下台吗?也是你做了那些事不好,我回来了你又张狂起来,不打着,让她看出来不知又要怎么对你的!你倒忌恨了我?!柳月税:那你怎么一声也不吭她?庄之蝶说:她毕章是这里主妇。当了你的面没理地,你去了唐宛儿家,你又知道我怎样吵的她?


虽没打她,这心却更远了;打了你,心离你更近的。柳月就说:柳月傻,你又哄柳月哩!。黄厂长就在门上又敲,柳月忙穿了衣服,两人出来开门,帮着黄厂长和一个人把博古架往家里搬。黄厂长已热得一件衫子全然汗湿,说:柳月呀,宰相府里的丫环比县官大,你在作家这儿当保姆也是个作家。庄先生不必来帮我,你也不来,我好赖还是个市优秀农民企业家哩!柳月说:你没看见我眼里迷了东西,只流酸水吗?便出去下楼帮抬第二个架子了。


架子全部搬上来,柳月就钻进浴室去洗手,用手巾擦下身,一边擦一边唱,好久不出来。黄厂长说:柳月,好中听的嗓子,出来让我们听听的。柳月却不唱了。洗毕出来沏了茶,又拿了案上那盘梅李招待黄厂长。黄厂长说他吃不得酸,见酸牙疼哩。柳月说:瞧你那口福?!你不吃了庄老师吃。庄老师就爱吃这个!拣一枚给了庄之蝶,便自个用抹布擦博古架上的灰尘土,指划着这架子怎么个摆放法。黄厂长就说:庄先生,这架子你还满意吧?像你这么有贡献的人,家里怎么能没个博古架儿,那么多的古董全放在书架上!我是早就给你定做好了的,就是没个空儿来城里,今日用卡车拉了我那女人去医院,才一并运了来的。庄之蝶就问:到医院去?你老婆怎么啦?那次我去看她身体蛮好的嘛!黄厂长说:你那次怎么就不住下?你要在那里写了一本书,我就要把那房子永远当文物保存下来,将来办个展览馆的。我的老婆你是见了,各样都拿不到人前去,就是个嘴功。好那张嘴!多亏是肉长的,若是瓦片儿,早烂成碎渣渣了的!e思遥绕湎缋锱耍畚亚车煤埽焕斫馕业氖乱担焕斫馕业睦硐耄皇歉鲋簦u苏庖簧挥幸桓鲋衾掀牛憷恋檬裁椿耙膊幌胨档摹7椿褂胛夷帧d值眉θ荒,就把农药喝了,喝了那一大缸子的。我有啥办法!就得住医院送呀?庄之蝶惊慌起来。喝了农药,黄厂长。你这真是捅下大烂子,把天戳个窟窿了!那你不在医院,还来给我送架子?黄厂长说:一到医院送进抢救室,医生说,两个人闹意见喝的药,抢救时男的最好不要在旁边,以免她看见了又生气,就难与医生配合了。我想也是,留下一个女人在那儿支应着,我就来你家了。她要死,就死吧,又不是我拿绳子勒死了她。能送她到医院,我也是尽了一场夫妻的责任了。柳月听了。倒不擦博古架,拿眼睛一直瞪着黄厂长。黄厂长说:柳月你怎么老瞪我?柳月说:谁瞪你了,我就是这大眼睛!黄厂长说:柳月这一对眼睛就是大得好看,像两颗jī蛋!柳月说:脸还白哩,白的是白面哩!庄之蝶见她恶狠狠的,就说:柳月,快给我收拾几样东西,我和黄厂长去医院看看老嫂子,上次去,她好热心肠地待承我哩。黄厂长说:你也去看?那也好的,让医院里人也瞧瞧我交的是什么朋友!庄之蝶没有说话,提了柳月装好的礼物包儿就走。黄厂长说:还拿什么东西?说不准儿连空气都没她吸的了!庄之蝶低声喝道:你怎么这样说话!两人就走。


一到医院门口,那老婆却坐在一家凉份摊上吃凉粉。黄厂长惊得膛日结舌:你好好的?还吃凉粉啦?老婆一碗凉粉照面摔过来,黄厂长闪身躲了,凉粉连碗碎在地上,骂道:你盼我死哩吗?老娘才没死的!老娘不吃着昨。剩下万贯家产给那x上长花的人吗?!黄厂长给庄之蝶说:她是瞧你也来了就张狂了,真是土地爷不能当神,婆娘家不能当人!说毕急去急诊室问怎么回事?老婆就拉了庄之蝶坐下,嚷道再给她碗凉粉,给庄先生一碗凉粉。庄之蝶便不吃,问道:这么快就治好了。医生是洗肠了?才洗了肠可不敢吃东西的!老婆说:哪是洗肠?!我只说我要死了昏昏沉沉,可一睡到病床上。觉得没事的,真的就没事了,只害肚饥。庄之蝶说:我知道了,你在吓黄厂长,喝的不是农药。老婆说:医生也这样训我,说喝的不是农药你就不让送医院么,送到这里若不是你这阵坐起来说没事,我们就得洗肠,说不定开了刀!我哪里是在吓他,我真的要死,他竟敢把破女人引了在家里睡觉,睡过了又怕人家和别人睡,就用刀子剃人家的毛,还说。把毛剃了,你就是找别人,别人一看是剃过的他就不会和你再好的。正剃着我撞见了,他不要睑的说:我要请她作我的私人秘书的,你来比比,你能写?你能算?你有她这一身白津津的肉?我一气就把一茶缸农药喝了!庄之蝶说:这是何苦呢,你死了还不是白死吗?这也奇了,喝了那么多的农药倒没事,真是天生你该是作他的老婆!老婆说:我也不知道这怎么啦?是不是我这胃和别人不一样?医生也怀疑我这肠胃功能的,就让陪我的那人去家拿了那农药缸子,先化验化验农药的成分。缸子已经去化验了。过了一会儿,黄厂长出来,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庄之蝶问怎么啦?黄厂长不言语,只督催陪同的那人开了车把老婆拉回去。老婆不走,他过去一把抱了,硬塞进卡车里,车就开走了。庄之蝶看得莫名其妙,黄厂长拉他去到一个角落,突然流了眼泪,说:庄先生,现在我倒真的要求求你了!就跪下来。庄之蝶忙往起拉,拉不起,黄厂长说:你不帮我,我就不起来。庄之蝶说:你这是干什么吗,有话说你的话,能帮的怎不帮你,这么大个人跪着像什么样子?!黄厂长就站了起来,说:你说话一定要算数,要不,死的不是我那老婆,死的该是我了!庄之蝶说:到底是什么事呀?黄厂长说:我去急诊室问我老婆怎么一下子就没事了?一个医生就说,她喝的是什么农药?我说我就是黄鸿宝,她妈的就是l0l,农药厂的101号农药。我把名片也递他了一张.他看了看,又问这农药销量如何?我说销量大得很!他说,好,好,却领我到一个大办公室去。那是院长的办公室、院长正写什么,一见我就说:经过化验,你老婆喝的农药里根本没有毒性。我们给市里有关部门反映这件事,宣传得那么厉害的101农药原来是假农药,不能让农民再上当受害了。庄先生,我哪里知道101是假的,配料的时候,我还真以为它是有毒性的,要不,我自己的老婆自杀就不会喝这东西的,我也不会紧张地送她到医院的!现在出了这事,反映到市上。我就完了。101也完了!这你一定要救我,你是不是再写一篇文章,说说我这农药的作用,让我再赚一些钱了,我就不干了,你写千把字也行。只要在报上发发作个宣传,我给你一万元。


我不食言,一万元!颠三倒四说了半天,庄之蝶是听明白了。庄之蝶先是哭不得笑不得,后来却心慌了:如果证实是假农药,那他以前所写的那篇文章算什么?领导会怎么看?社会上又该怎么唾骂?庄之蝶一掌就把他又推倒在地上,骂道:你活该!你只图挣你的钱么,发你的家么,你还怕什么市长?怕什么工法?你什么做不了假,偏弄假农药,你这要误多少事,多少人?农民买药杀害虫哩,原来你才是害虫!大害虫!庄之蝶骂得凶,骂得难听,黄厂长竟一声不吭,只让他骂。骂毕了,庄之蝶也累起来,说:现在骂你有什么用,怪我眼瞎了认识你。这样吧,文章我是不会写的了,你赶快去市上找领导说明情况,该检讨的就检讨,也别当什么优秀企业家不企业家的,能保住药厂不被查封就烧了高香啦!黄厂长说。你这么说,我一定去办的,优秀企业家称号我不要了,可我老婆喝药这事传出去,药厂即便不被查封,谁还来买101呢?101没了用户,那我还办什么厂?还赚什么钱?连积攒的大批存药也是废水儿了!你说这咋办呀吗?!庄之蝶说:你问我,我问谁去?!黄厂长说:可我是你的董事会成员呀,庄先生!庄之蝶说:你是我的什么成员?给你写了一篇文章,倒真是让你溺死鬼拉住脚了?!黄厂长说:我是出了四千元入的画廊董事会呀!这你让洪江来办的事,你这阵也不认啦?庄之蝶心里又骂洪江,说:哼,洪江!你骗别人,没想还有洪江骗你呀?你去告他洪江去嘛,拿这块砖倒来垫我的脖子!?黄厂长说:我哪儿有这个意思?我人在难处,只是讨你个主意的。说着就呜呜地哭起来。庄之蝶便不言传了,勾了头只是吸烟,突然就哼地笑了一声。黄厂长说:你有主意啦?庄之蝶说:这事是你老婆惹出的事,你就让她跑出去宣传去。黄厂长说:还让她宣传?我这次不和她离了婚,我姓性黄的就是十七十八的姑姑子生下的!庄之蝶说:你要那样,咱俩就不必谈了。黄厂长疑惑不解,说:你的意思是……庄之蝶说:既然外界知道了你老婆自杀没死,你不妨借题发挥,也这么个宣传,宣传得面越广越好。你一边在外这么宣传着一边在药中再加些什么成分,宣布你老婆喝的不是101,是新生产的102或202什么号的药,这种药是专门为世上的家庭生产的。现在的家庭百分之九十是凑合哩,尤其这些年发了财的人,在外蓄小老婆,嫖娼找妓。就是没有钱的,哪个又多少没有找个情人呢?外遇人人有,不露是高手,可即使是高手,这日子能过得平静?人常说要一天不安宁就去待客;要一年不安宁就去盖房;要一生不安宁就去找情人的。这样,夫妻一方势必要闹,这药就有用场了,喝了能镇吓住对方,喝下人又不死,这社会上的需求量会少吗?黄厂长终于从迷雾中走出,眉开眼笑,说:庄先生真是有知识的人!这你第二次救了我,可怎么个宣传呢?如果把102号用途公开了,男女老yòu都知道是故意吓人的药,谁还买?庄之蝶说:这就看你怎么推销了!你要秘密推销,给男的说了,就不能给女的说;给女的说了,就不能给男的说。要亲自去单位推销,哪里有多少是夫妻同一个单位?且哪个单位都有个民间的怕老婆协会,你不会找去?黄厂长握住了庄之蝶的手,硬要请着吃饭去,庄之蝶不去,黄厂长就叫了出租车,扔给司机一卷钱,把庄之蝶送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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