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万人,不是三千,也不是三万,而是三十万……
一旦真的打起来,又是一场血流成河……
楼奕琛拧眉道:“不应该啊,皇上被困在宣文殿这么久,根本没有可能做得到……”
是啊,皇帝自从去年年底开始,就一直被软禁在宣文殿,特别是最近几个月,宣文殿的守卫愈加严格,几乎杜绝了他与外界所有的联系,这种事情,若是提前安排好倒也说得过去,可是,他又怎么知道容郅什么时候会出事?
要知道,那些叛军在容郅倒下第三天就开始蠢蠢欲动,原本那三十万人是驻守在在东境边境和东林郡一带驻扎的各路散军,却在容郅出事后第三天开始就齐齐调动,短短三天就已经聚在一起,就在两日前,聚集起来的三十万大军在东林那一带揭竿起义,显然是有人安排好的,而容阑再怎么深谋远虑,也不可能能够在容郅出事的第一时间就作出安排吧,除非是他早就预料到容郅会这个时候出事,可也不太可能啊。
再者,他又是如何掌握得到那么多兵马的?楚国的兵力大多数都在容郅和他还有慎王手里,西境那一带的边境驻军三十万,加上西境一带各地驻军,总驻兵多达五十万人,除了他的十万大军,慎王府的十万,剩下的三十万有二十万是先帝在世时安排的驻军,还有十万是容郅五年前新增的,如今看来,这三十万兵马,都被容阑掌控了。
可是,这怎么可能?
容阑之前虽然也参与朝政,可很少,军中事务就更不会插手,这三十万人要么是先帝所安排的,要么是容郅安排的,是握在容郅手里的,怎么会……
楼月卿嘴角微勾,淡淡一笑:“大哥,咱们这个皇上的城府,可比你所知道的要深的多!”
他能悄无声息的在容郅身边安插自己的人,那在军中安插几个自己人有什么难的?
何况,这些年来容郅对他,从未有过防备,容郅原本就没有独揽大权不还的心思,便让他想做什么做什么,加上容郅一向不近人情不懂得收服人心,对他不满的人大有人在,朝中如此,军中亦是如此,相比之下,容阑就更懂得人情世故收买人心,所以容阑能够暗中掌控得到兵权也不奇怪,毕竟他总要为自己留有后路才行,只是让她觉得惊讶的是,容阑藏得那么好。
想来他一直以来任由他们软禁控制,一副坐以待毙的样子,不过是等待时机,他知道容郅的状况,也知道容郅大概什么时候就会有倒下,所以,他什么都不用做,等着就可,如今容郅倒下,对他来说,就是好机会,只要趁着容郅出事的档口动手,除掉容郅,夺回大权,就算他死了,也没关系,因为江山会是他儿子的,他想要守住的,都能够如愿以偿。
楼奕琛剑眉拧成一团,沉思片刻,沉声问:“那如今该如何是好?若真打起来,楚国必然又是一场动荡不安的局面,届时摄政王这么多年的心血,就真的付诸一炬了!”
容郅执政以来,一直勤政爱民,注重于民生,费了那么多年的心血和精力,好不容易让楚国有了今日的盛况,让楚国的百姓都过得好一些,这段时日的那场暴乱和两边交战虽然惨烈,可并未伤及楚国的根基,也没有损害百姓,可这次和以往不同,容郅倒下,百姓因此惶恐不安,各地不满容郅的人蠢蠢欲动,一旦内战,必伤楚国根基,届时,这番盛况恐再难保住。
楼月卿拧眉凝神片刻,随即意味不明的笑了笑,轻声道:“打……是一定要打的,总要给那些不知死活的人一些教训,让他们知道反叛的下场,不过大哥不必担心,你所担心的那一幕不会出现,容郅的心血,也不会付诸一炬!”
只要策划这一切的人死了,自然不会再有动荡!
看着楼月卿那一抹诡异的笑意,楼奕琛微微一愣,随即眯了眯眼:“你是打算……”
楼月卿转头看着他,微微一笑道:“这事儿大哥就别管了,你和舅舅只管派兵平息内乱便可,剩下的,我来处理!”
楼奕琛看着楼月卿的神态,显然是猜出了楼月卿的打算,静静地看着楼月卿片刻,叹了口气,无奈道:“卿儿,如今摄政王情况不明,坊间对你的流言蜚语已经够多了,我不想你再做出什么事情对你更加不利,所以……”
“大哥!”楼月卿打断他的话。
楼奕琛抿唇看着她。
楼月卿转过头去,目光悠远的望着前方,缓声道:“我受得起多大的尊重,就承受得住多大的诋毁,说来说去不过是无关之人的几句无关紧要的谴责和谩骂,没什么大不了的!”
闻言,楼奕琛剑眉紧拧,有些不赞同的看着楼月卿,轻声道:“我知道你不在意,可是卿儿,原本这些事情都应该我们来做,这些朝堂争斗和战场厮杀的事情,本不该让你去承担和面对的,之前让你奔赴战场面对那些杀戮和血腥已然是我们对不住你,你只是一个女人,虽然你聪慧坚强不输男儿,可有些事情有我们去做就可以了,你其实没有必要蹚浑水,让自己置身风口浪尖!”
特别是现在,所有人都说她野心勃勃,谋害容郅软禁容阑意图谋夺江山,对她的质疑和谴责是有史以来最厉害的一次,这个时候她安心待在府中什么都不管是最好的,至于如今的这些事情,他们会尽力去处理。
楼月卿闻言愣了一下,旋即笑了,淡淡一笑,随即目露苦涩,无奈道:“大哥,你想多了,原本这些所谓的朝堂权谋和战场厮杀就是我生来注定要面对的事情,不管我人在哪里,都是逃不掉的,如今我是容郅的王妃,为楚国做的任何事情都是我该做的,我不能坐视不理,更不能让自己置身事外独享安宁,我也……做不到!”
她也知道这次的情况和之前不一样,这次的事情比先前的要严峻得多,容郅还没好起来之前,她只有什么都不做,才能打破那些质疑,否则,便是引起楚国的民愤,会出大乱子的。
可是,有些人,留不得了。
他们一忍再忍,已经算得上是以德报怨了,不管这么长时间以来,皇帝做了什么,他们都留有一丝余地,可是如今已经忍无可忍了。
“可是……”
楼月卿转头看着楼奕琛,淡淡的笑着道:“有些事情,我做总比大哥去做好一些,楼家刚从通敌叛国的污名中脱身,不能再背负任何骂名了,虽然如今很多人误解楼家,可只要大哥这次好好守护楚国平息内乱,不做任何有违本分的事情,谣言不攻自破,楼家对楚国的忠诚便可人人皆知,而我……不管我做什么,我都有法子让楼家置身事外,哪怕……我不是楼家的女儿,也没关系!”
哪怕有一日,她真的受尽唾弃沦为楚国的罪人,那也没关系,只要她不是楼家的女儿,楼家就不会因为她而受到牵连。
听到楼月卿最后一句话,楼奕琛面色一沉,有些不悦:“卿儿,你这是什么话?”
楼月卿目光定定的看着楼奕琛,一脸认真,缓声道:“大哥,我是说认真的,其实我一直在想,我的出现对于楼家而言到底是福还是祸,我仿佛从来都没有为楼家做过什么,却让楼家因我背负这些莫须有的罪名,如果……我可以不做楼家的女儿,这样,不管我做什么,都不会牵扯到楼家了!”
她是怕楼家因为她再背负那些污名,永远被人唾弃,葬送了楼家历代先祖拼死守护楚国江山,楼家军浴血奋战换来的荣光和名望。
一直以来,不管她如何受人非议名声如何不好,楼家都没有因此受到波及,可是,上次通敌叛国的污名让楼家差点背负千古骂名,这种罪名非同小可,可不是之前那些无伤大雅的流言蜚语可以相比的,如今若是再加上一个弑君谋朝的污名,那么,楼家的污名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她以前不管如何我行我素,不管行事如何雷厉风行让人畏惧忌惮,那也只是对她的一些议论和不满,可是,却从未波及到楼家的名望,甚至因为楼家一直以来受臣民尊重拥戴,她不管如何都极受别人的尊重,无人敢冒犯她,可如今,楼家先前被污蔑通敌叛国源起于她,现在容郅出事,皇帝被软禁,慎王府和宁国公府控制了朝堂稳住了军心,楼家被指意图谋取楚国江山,若是楼奕琛再做什么不该做的事情,不管其中原委如何,楼家历代先祖的心血算是毁了,而楼家的忠臣之名必然蒙上永远洗不清的污点。
她不想再这样连累楼家了。
楼奕琛闻言,面色凝重,上前一步,手搭在楼月卿肩头,看着她的眼睛,极其认真地道:“卿儿,大哥跟你说过的,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都是楼家的女儿,是我楼奕琛的妹妹,所以,这种话以后不许再说,幸亏是我听见,若是让母亲听到了不知道多难受呢,况且,你根本不必担心这些,楼家的人行事,从不在意旁人的看法,只需要问心无愧便可,其余的,都不重要!”
即便所有人都说他们是奸臣,说他们心怀不轨,那也没关系,他们对得起楼家祖训,对得起楚国万民,从未有过不臣之心就行了,何况,楼家想要废一个皇帝,不是什么难事!
楼月卿莞尔,点了点头:“我知道!”
正因为知道,才更不愿让楼家再因为她而遭受骂名。
楼奕琛这才眉眼带笑,温声道:“既然知道了,以后断不要再有这种想法,不然大哥会生气的!”
虽然没有血缘关系,可那不重要,重要的是,母亲喜欢这个女儿,他也喜爱这个妹妹,这便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