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正霖讶异的看着她,见她一脸坦然,便晓得她确实是看开了,才会这样说,点了点头,又问:“容郅待你如何?”
“他……”楼月卿抿唇,认真的想了想,随即淡淡一笑,眼底幸福之意溢于言表,轻声道:“他是这个世上,对我最好的人!”
对她好的人很多,可是,容郅对她的好,胜于任何人,嫁给她,是她最大的幸运,在历尽沧桑之后,她很庆幸有他,也许,他是她这一生,唯一的救赎。
就像,她是他的劫数一样。
萧正霖闻言,了然于心,之前对于他们的事情,他自然是清楚的,可有些事情,只有当事人才最清楚,她能说出这句话,那么足以证明,容郅真的待她极好,如此,他很欣慰。
他的无忧,长大了,嫁人了,还过得如此幸福,这可不就是他曾经想要看到的么?
她很小的时候,他就一直在想,等她长大了,一定要给她找一个最好的男人,一个足以匹配她的驸马,哪怕以江山为嫁妆,也要让她一辈子顺遂幸福,他和景媃磕磕绊绊,最后不得善果,他认了,可他的女儿,绝对不能步他们的后尘。
如今,幸好。
静默许久,萧正霖定定的的看着楼月卿,有些小心翼翼的问出了心底最大的疑惑:“无忧,你……可还恨父皇?”
楼月卿闻言一愣,眸色微动,沉默片刻,才淡然一笑,看着萧正霖挑眉反问:“您以为呢?”
萧正霖不语。
他不知道,她是否原谅他了,这个女儿,不是当年那个喜怒哀乐都挂在脸上的小姑娘,她长大了,她心里在想什么,高兴还是不悦,他看不透。
楼月卿没回答,反而淡淡一笑,挑挑眉问道:“父皇也许,并不明白我为何会如此恨您吧?”
萧正霖愣了愣,看着她。
她淡淡的说:“父皇或许不明白,我恨的,不是您认错了人,也不是您当年送我离开,所以,你处死了她也好,承认我也好,这些都是次要的,所以,不足以成为让我不恨您的理由!”
所以,恨,终究是存在的。
萧正霖闻言,面色晦暗不明,拧眉沉声问道:“那你还想让父皇做什么?”
楼月卿面色微冷,望着萧正霖的眼神,也是没有一丝犹疑,杀机难掩,语气清冷的道:“杀了汤卉,还有,我要汤氏一族,血债血偿!”
萧正霖闻言,沉默了。
“父皇您可以忍,但儿臣忍无可忍,我母后的死,我这么多年所承受的,还有……”语气一顿,她眸色微动,随即淡淡的说:“不管因为什么,汤氏一族,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如果不是因为汤家盘根交错,党羽无数,轻易不能动,动辄动摇江山,她岂会忍了这么多年,又岂会这么多年养精蓄锐不曾回来?
一个长乐,从来不是她所忌惮的。
可如今,既然已经回来了,她也有足够的羽翼可以应付了,所有当年造成她生来丧母,以及幼时遭逢厄运,以至于这么多年受尽折磨的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萧正霖闻言,错愕片刻,拧眉沉声问道:“可你可明白,贸然出手,会有多少无辜的人遭到牵连?”
一个汤家不足为虑,可是汤家背后牵扯的人,可不少,一不小心,便是血流成河。
他之所以纵容汤家,这也是一个原因。
楼月卿冷笑:“父皇什么时候,也变得如此心慈手软了?”
萧正霖默然,他自然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他年少领兵,无数次征战沙场,沥血而生,手染无数鲜血,为得皇位,也是血染江山,为帝二十余载,多少次大开杀戒早已不记得,可是汤家……
汤家立世百年,底蕴深厚,且势力盘根交错,牵扯极深,朝中官员大半出自汤家亲信门生,足以动摇江山,他并没有为了一个汤家再次血染江山的打算。
楼月卿微抿着唇,重重的吸了口气,这才看着萧正霖,淡淡的道:“就算您不计较我所受的,可是,还请父皇不要忘了,母后是怎么死的,也不要忘了十四年前北地的那十几万无辜百姓,汤家的罪孽,不少了……”
当年,为了对她下手,汤家不惜利用北地雪灾,酿造了那一场悲剧,十几万北地百姓的命,只为了坐实那个谶语,令她陷入万民的唾弃和指责之中。
始作俑者,其无后乎!
萧正霖闻言,眸色略深,沉思片刻,道:“无忧,这件事父皇自有打算,你不要管,你放心,父皇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
楼月卿眉梢一挑,并未反对:“那我等着!”
萧正霖点了点头。
楼月卿这才站起来,淡淡的说:“如果没事了,儿臣先告退了,容郅还在外面等我呢!”
她进来一个多时辰了。
萧正霖倒是没有说什么了,只是点点头:“去吧!”
楼月卿这才欠了欠身,道了声告退,之后转身离开。
萧正霖看着她离开后,目光收回,望着眼前的棋局,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