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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喊声打断了二人的吻,牛牛毛巾是重宴小朋友的最爱,听得黄珍珠没好气乜了周明一眼,这人本来进房想拿毛巾,见了她便缠上来,忘了小儿子正泡在浴缸里。
黄珍珠主动接手洗儿子的重任,翻出毛巾进浴室时,重宴小脑袋上堆着洗发精的泡沫,浴缸中飘着鸭子,他正捏着自己的小鸡鸡玩,见她进来,嗲嗲叫了声妈妈,又诚恳发问:“这是我的脑子么?”他看过图册,说脑子是有褶皱。
周明也跟进来,黄珍珠取了淋浴头利落地冲净重宴头上的泡沫,见这人气定神闲倚在浴室门口看着mǔ_zǐ ,嗔了他一眼,意味深长地回答了儿子的问题:“现在还不是。”
日后就是了。
就跟你爹地一样。
听得周明不禁莞尔,重宴现时不懂,乖乖地哦了一声,只想着幸好不是,不然他无法接受自己的脑子是条状的。
夜间入睡时,黄珍珠和周明提了一声,说明日自己要返村一趟。
周明是不愿她和那村子再有纠葛,当初好不容易才追回她,二人修成正果,百般隐瞒他知她是寡妇还有一儿一女,又暗示她放弃将狄桢狄珠接进城,和她出国。
现时一返南市,黄珍珠便马不停蹄地要返村,纵使她日日待在他身边,还生了二儿子,但是周明始终患得患失,心底总有个声音提醒他,眼前女人的心并不是完全属于你和重川重宴,她心中有个部分是属于姓狄的叁人的。
男人偏头去关上壁灯,灯暗掩了他眼中的不悦之色,装作不在意地随口一问:“你在那没亲没戚的,要返那做什么?”
黄珍珠也叩了壁灯躺下,她睫毛轻眨时,眼中化不开的浓郁感伤,克制着话音让他听出异样,生怕自己哭出来:“旧日的房子租人了,听说失修,返去看看。”
她调整了下睡姿,脸颊轻蹭枕头正欲入睡,就被周明欺了上来,她以为他要求欢,低嚷了声别闹,没心情。
男人高大的身形压着她,制了她的手,低头时饶有兴味的眼盯着黄珍珠的嘴唇,对着她的唇说话:“你几时成了装修工啊?既然如此,何必返乡,去一区看看吧,看看哪里需要缝补砌墙。”
随江一区的物业尚在散味,不日便能入住。
见黄珍珠微恼地剜了他一眼,周明慢条斯理把她颊边的发抹开,敛了性子改口提议道:“去看看吧,你这个女主人去看看需要添置什么家具。”
他说话时的热气度在她的唇上,说的话弄得黄珍珠心情不虞,偏头避开男人好看的唇形,她犯拧起来:“家具我会去看,返乡的事你也别拦我。”
她不懂为何他总要拦她回国,甚至是回乡,只能把周明这种行为归咎于这人占有欲太甚,把她视作风筝,飞出太远、出了视线都要扯线把她拽回来。
初到旧金山第一年,繁重的语言课业填充了黄珍珠时时刻刻,但不能阻止她日夜牵挂狄桢狄珠的心,狄珠那声稚嫩的妈妈萦绕于心,又遗憾那夜见不到狄桢,但是见了又如何?她狠了心不下千百次,就怕一眼失守。
二人出生至今,她为了生计,待在二人身边不足两个月,她自知自己为人母亲的失职,现在又相隔大洋,她日夜牵挂,如摧心肝,不止一次问自己,这种选择是对的吗?
黄珍珠神不守舍、日渐消瘦时,周明看出她在为狄桢狄珠的事黯然,他也不止一次问自己,她在受煎熬,若是他说他早知道,再大度让她们mǔ_zǐ 团聚,是不是她会好受点。
但是这些想法都随着重川一声咿咿呀呀的学语而消散,他一日开口说了第一句话,乌溜溜的眼睛亮极了,对着二人奶声奶气地吐出单调的‘爸’、‘妈’,让周明止了这种心思,他阖眼时心想自私便自私下去,这是他和黄珍珠爱情的结晶,他发誓一生护着重川,姓狄的孩子凭什么来和他竞争?重川不应只得到黄珍珠分心的母爱。
但是黄珍珠的情况每况愈下,一日周明夜半醒来,见她于庭院里接完电话,许是来自村中的电话,对朦胧的月光抱着膝盖哭得双眼通红,背影茕茕。
不能让黄珍珠被负罪感折磨得整个人情绪低落,周明咨询过心理医生,问对方他太太现时这种状况,如何解决。
对方让他坦诚以对,这两个孩子他一时不愿面对,总不能一辈子不面对。最后,若是太太发现他早知了却假装不知,只会引爆一次婚姻危机。
周明不接受,心理医生只得治标不治本,提议他让太太忙碌起来,生活充实时就没空想太多,再造个bb也是可以的,会分泌生育激素。
黄珍珠那时课业爆炸,还是抵不住情绪不佳,周明开始琢磨起再生一个的可行性。
黄珍珠夜夜失眠,好不容易入睡时甚至梦见狄敏在梦中质问她,他不怨她再嫁,但是为何贪图富贵不和姓周的讲明真相。
她醒来时怔愣许久,房间装修典雅,地上的羊毛地毯暖洋洋,佣人敲了门提醒她到点去上课。
黄珍珠一度也以为自己是贪图富贵,直至周明出差,那夜她睡不着行至社区教堂,彩色水晶窗在吊灯下熠熠,有个女孩在和耶稣祈祷,跪下时金黄色的长发曼丽,愿主让她的纽约梦成真,她想离家,她爱她爸妈,但是一分一秒不愿留在此地。
听得黄珍珠用磕磕绊绊的英语问她:“既然爱,为何还要离家?”
那女孩偏头看了黄珍珠一眼,回答了她,她的原生家庭是泥潭,泥潭会拉人共沉沦,她爱她爸妈不假,但是她力量尚微,抵御不了共沉沦的结局。这时不如离开,待得积蓄力量,再回来不迟。
女孩说的话太长,这些是黄珍珠听了许久拼凑出来的,她稍有领悟,就像二人落水,需有一人上岸才能救赎另一人,若是二人皆水中,只有你拽我、我拖你,空是力气消耗,最后大家齐齐不得救。
黄珍珠不和周明讲清真相,一是二人有重川,她若讲明,他不接受便是一拍两散,若是接受,她将狄桢狄珠接来身边,他性格复杂,是做不到一碗水端平的,到时受伤的只会是狄桢狄珠;二是她出国并非是贪图富贵,唯有自救才能救人,她要成长,成长到能强大到协调好周明和狄桢狄珠的关系,才敢放心接狄桢狄珠至身边,她为人母亲,自然不会偏袒哪一个孩子,皆是她身上掉下的肉。
就在这时,阿嫂黄莺知她心事重重,打了通洋电话至旧金山。
黄珍珠出国前托哥嫂二人帮着照看狄桢狄珠,她实在放心不下。
阿嫂这次打来特地回复她,说待得她生产完,会帮着照看狄桢狄珠,叫珍珠既然出国便安心读书:“人生在世,靠山山倒、靠水水流,唯有靠自己。既然做了选择,便不可耽溺于此,勇敢朝前走,不然两头皆失。”
黄珍珠汇照顾费至国内,托哥嫂转汇至狄妃,除了不在身边日日相对,从来不曾亏待过狄桢狄珠。
阿哥工作忙,自得了年度好人加之他工作得力,便平步青云,忙得脚不沾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