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娜脸上露出担忧的神色:“公爵大人好不容易好了一点,难道他的病情又加重了吗?那可怎么办才好?”
夏娅只是随口说了一句,没想到贝娜这么认真,她连忙说:“应该没事的,可能过几天就好了,我这几天也睡得不太好,或许是换季的缘故吧。”
现在的确已经进入秋季,再过一个多月就要入冬了,天气渐渐冷了起来,夏娅的话也解释得通。
“原来是这样吗?那我晚些时候再替您加一床被子,您可千万不要着凉了。”
见贝娜接受了自己的说法,夏娅稍稍松了口气,贝娜离开后她坐在房间里,心情有些惆怅。
离宴会那天已经过去一个星期了,这几天她都无法面对奥瑟,总觉得对着他会很不自在,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和他自然单纯地相处了。
她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夏娅从来没体会过这样的感受,甚至连晚上和阿瑟呆在一起的时候她也会因为想到奥瑟而走神。
奥瑟的表白对她触动很大,以至于她有时候看着阿瑟,都会觉得他的眼神和奥瑟有些相似,夏娅为此十分自责,既是对阿瑟,也是对奥瑟。
或许是因为奥瑟对她实在是太好,她才会对于拒绝他这件事感到内疚,然而无论如何,她爱的人是阿瑟,即使奥瑟再好,她也不可能接受他。
夏娅叹了口气,她想,或许她应该尽快让阿瑟答应和她回约萨城了,否则继续住在这里,她也不知道该怎样面对奥瑟。
“……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奥瑟听完弗雷德的话并没有什么反应,他站在窗前向外看,由始至终都没有回过头。
弗雷德欲言又止,最后向他弯了弯腰,退出了房间,他关上房门,眉头不自觉拧起来,公爵大人和阿格尼斯小姐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自从那天之后两个人就变得不对劲了?
房间里的奥瑟在弗雷德出去之后,眼神渐渐变得黯淡下来,她已经不愿意见到自己了么?
如果早知道会变成这样,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将自己的心意说出来。
他想起这几天晚上去见她的时候,能感到夏娅的情绪也有些低落,有好几次都在走神,他猜测应该是因为那天的事,他没想到自己一时冲动而袒露的心声会给她这样大的压力,以至于这周以来,只是在他拥有意识的时间里,她就问过他两次愿不愿意和她回约萨城。
她想远离自己,两个人已经无法再像以前那样相处了吗?
奥瑟心里充满了苦涩,每次夏娅用恳切的眼神望着他的时候,他都有种答应她的冲动,可是他知道自己不能,就算他能暂时丢下伽林城的一切,也不能瞒着自己的真实身份跟夏娅回去。
一旦和她回约萨城,那他是阿瑟的事就再也隐藏不住了,只要被其他任何人看见变成阿瑟的他,都将为他和夏娅带来巨大的危险。
可是,他不能永远瞒着她,每次变化后他已经有越来越多的时间拥有意识,如果一直不告诉她真相,那将会演变成一种欺骗。
但他现在还没有足够的勇气来告诉她,自己就是阿瑟,他不想看见她为难的眼神,他怕她即使知道了真相,也不会爱上真正的他。
奥瑟和夏娅各自怀着心事,即使近在咫尺,接下来的半个月内两人在白天却很少见面,只是夏娅有时候下午带肯尼去草地上晒太阳的时候,总能感到三楼有道视线在注视着自己。
以前她或许会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但现在她很清楚,那不是错觉,是奥瑟在看她。yusんuщuЪiz(yushuwubiz.)
她没有意识到,自己有越来越多的时间在想着奥瑟,即使两个人现在一天也未必能碰上一面,但她却总是在回想两人之前的相处,还有那天他在马车上的表白。
有时候她从外面回去的时候,会在楼梯上碰上奥瑟,虽然看起来是偶遇,但她知道,他是专门为了见她才下来的。
这使夏娅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更加刻意地回避他,但同时又因为奥瑟而心乱如麻,就在两个人都不好受的时候,夏娅到了一封从塔尔仑寄来的信。
塔尔仑离伽林城很近,中间只隔了一座山,那也是一座繁荣的城市,一直与伽林城保持着友好的贸易往来,而塔尔仑的城主也和奥瑟时有书信交流。
夏娅的姑妈就住在塔尔仑,她来曼德堡之后曾经给姑妈写过一封信,但不知道为什么,姑妈并没有回信给她,后来夏娅就把这件事淡忘了,直到今天到信,她才又想起姑妈来。
可是这封信并不是姑妈写的,而是姑妈的儿子特里安写的,信中他告诉夏娅,他的母亲最近刚刚因病去世,在整理她的遗物时他发现了这封信,不知道夏娅还在不在伽林城,如果在的话,希望她能前去参加他母亲的葬礼。
看完信的夏娅先是为姑妈离世感到难过,随后她留意到葬礼的时间在三天后,虽然她和姑妈很少联系,但姑妈的葬礼她无论如何都得出席,尤其是约萨城离这边很远,父亲他们根本不可能及时赶到,她作为阿格尼斯家的女儿就更不能缺席了。
做了决定之后,夏娅也顾不上面对奥瑟的尴尬了,她来到三楼,轻轻敲了敲奥瑟的房门,深吸一口气说:
“奥瑟,我是夏娅……”
话还没有说完,房门就在她面前打开了,奥瑟站在门内,表情显得有些惊讶,但他很快就调整好了情绪,侧过身将夏娅请进去,温和地问:
“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已经半个多月没有和奥瑟正经交谈过的夏娅仍有些不自在,她在椅子上坐下,接过奥瑟递来的茶,将姑妈去世的事告诉了他。
奥瑟对此很意外,他向她表达了对于这件事的歉意,还安慰了她一番,最后在夏娅说要去参加葬礼时,他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
“好,这当然没问题,我在塔尔仑也有住处,明天我就陪你过去,等参加完葬礼再一起回来。”
夏娅只是想请他派马车送自己,没想到奥瑟竟然打算亲自送她过去,她连忙推辞道:
“不必如此麻烦,你派一辆马车送我过去就好,我可以住在姑妈家的。”
可是奥瑟却没有答应她,坚持要送她去塔尔仑,夏娅咬了咬嘴唇,垂着眸子不敢看他,小声地说:
“……奥瑟,你不用对我这么好的,你知道,我…我已经有心上人了……”
最后几个字夏娅说得很艰难,她也不想再伤害奥瑟一次,可是她实在没法坦然接受奥瑟对自己的好,正因为他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她才不想给他任何不切实际的希望。
她注定没法对他的感情作出回应,那就不如拒绝得彻底一点。
夏娅说完之后,房间里陷入了安静,对面的奥瑟迟迟没有开口,夏娅也不敢抬头,怕看见他的眼神,会使自己产生动摇。
奥瑟看着面前的少女,心就像被划了一道口子,连呼吸都变得疼痛起来。
他放在膝盖上的手握成拳头,指尖深深地陷入掌心,她甚至都不愿意看他,难道他的感情对她来说真的是莫大的困扰吗?
奥瑟闭上眼,感到喉咙有些发苦,很久都没有说话。
直到过了好几分钟,夏娅都忍不住想抬起头看看他了,奥瑟的声音终于响了起来。
他的嗓音有些发涩,语气却很轻缓,从口中吐出几个字:
“哦,是吗?就是那头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