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睿、景驹!”
项燕在帅帐中先点了景氏二兄弟的名字。
“汝二人之父,大司马景阳多谋,曾发兵救燕,计破齐魏,威服诸侯,今日楚国危在旦夕,汝二人可愿帅景氏族兵,为我御敌?”
景睿勇敢好酒却失于莽撞,景驹有小智但却喜欢投机,都不是项燕喜欢的人,但景氏乃三大公族之首,兵力足足有两万,所以他不得不倚重。
眼下,项燕希望景氏兄弟能带着景氏之兵去南边,为自己阻截随时可能抵达战场的蒙武部,只要他们多挡一天,那么己方单独攻击王翦军时,还有胜机。
景氏兄弟二人对视一眼,领命而去,项燕又点了屈氏、昭氏和项氏众人,合计有兵九万,分九名校尉率领,这就是他手头所有能动用的兵力了。
“秦军初至,营垒未坚,今夜设四武冲陈,以武车骁骑,惊乱其军,明日朝食之后,与之决战!”
是夜,双方的兴军踵军在十余里的区域内进行了无数次交锋,楚军一直试图利用对地形的熟悉去滋扰秦营,秦军也处处设防,没有给楚军可乘之机,加上半夜下起了一场小雨,楚军的烧营计划也无果而终。
次曰午时,骤雨初霁,让全军饱餐过后,莫时(9点到11点)初刻,九万余人马络绎出营,在营前长达四五里的范围内摆开阵势,而后徐徐向西面十余里外的秦营推进!
之所以选择早晨进军,项燕是有考虑的,楚营在蕲城南,背靠城池,坐北面南,秦军营则是坐西面东,因此之故,今日天气晴朗,太阳再度冒了出来,上午出营邀战,太阳在东边,秦军出战列阵,正好迎对炫目的阳光,这对楚军更为有利。
毕竟是前日才临时扎下的营地,秦军没有壁垒保护,也不敢像冬天时一样,一味守营避战。故而一听到楚军营中鼓声大起,又见他们倾巢而出,在营外列阵,知道项燕这是要与他决战了,也不示弱。
王翦立刻令各都尉率众出营,亦在营前列阵,在地势更高的西面以逸待劳,静候楚军来攻。
秦中军原本有十五万战兵,因沿途留下了一部分兵马,辎重也尽数落在了后方,眼下有十二万作战部队。
加上楚军的九万,双方共计二十多万人马,在这块方圆数十里的土地上列阵,将丘陵、农田,甚至连溪流都站得密密麻麻,其所持的戈矛,当真是一望无际的森林,人嘶马鸣,亦比任何一座城市都要喧闹。
一时间,蕲城西南,旗帜遮天蔽曰,战鼓、号角不断,多日的阴雨天气,似乎也被这二十多万人的杀气冲散殆尽,炫目的阳光破云而出,将双方主帅的大旗照耀得熠熠生辉。
楚军赤色的帅旗下,项燕须发贲张,他穿着一身鲜艳的赤色甲衣,一对燃烧的凤鸟浮雕在铜甲上飞舞,他的大氅被风扬起,在旭日光芒下,也似是一团飘扬的火焰,让楚人本已凉透的心重新燃起。
项燕在车上严肃地高呼道:”秦王存贪鄙之心,派兵以临加我,欲灭伐我社稷,伐灭我百姓。秦寇入境半载,吾等已无路可退,斗则生,怯则死!二三子家眷妻子是否要沦为秦虏,楚国八百年社稷是存是亡,皆系此一战!“
而十里开外,王翦的高牙大纛(dào),亦龙旗羽葆,随风飘拂。
王老将军神采奕奕不让当年,他的甲衣虽比不上楚上柱国的浮夸华丽,却也威风凛凛,发髻都拢在鹖冠之下,长剑挂于腰间,看着前方不断靠近,一眼望不到边的赤色楚阵,亦笑着让兵卒向秦军传话:
“奉大王命,吾等悉兴其众,张矜亿怒,饰甲底兵,奋士盛师,临于楚境,已半载矣。二三子善食休憩半年,为的就是今日!吾等并非孤军,北、南两军,瞬息将至,而此役之后,吾等便可告捷于王前,赏功爵于众人,楚国三千里疆域,亦将是汝等名下的宅田!”
秦楚双方将士,在纵声高呼的同时,也能听到对方那熟悉又陌生的口音,穿透十里距离,扑面而来!
王翦和项燕都清楚。
秦楚两国,二十三世姻亲诅盟。
自秦惠王、楚怀王时起,一百多年的怨恨纠葛。
这对仇雠之国,即将在此,在蕲南,分个最终胜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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