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肩负重压,面对即将到来的挑战,黑夫不敢再沉浸在对王翦的缅怀中,离开临淄,渡过淄水后,他们加快了速度,不过数日,就抵达了胶东郡的地界……
依秦朝官场规矩,二千石上任,郡县吏员是要至郡界相迎的,黑夫刚才到潍水,却见结冰的河流对岸,冷飕飕的暮风卷过,狂野中枯树簌簌。
但冰封的渡口亭驿处,仍然能看到黑压压的一群官吏,正翘首而盼,见车队抵达,连忙隔着河作揖,又小心翼翼地渡过河,过来拜见黑夫。
时值腊月下旬,一年里最冷的日子,河流已经冰封冻住,无法行船,黑夫瞧见,过来的几个官吏,居然是让人背着渡过冰面的……
他微微皱眉,但等其上岸后,也就不见怪了,封赏官印,自称淳于县令的人,已经五十多岁,一把长须。
淳于县令倒是惊讶于黑夫的年轻,踌躇不敢轻易下拜。
黑夫让陈平检查了对方官印,同时也将表明己方身份的符节给他们过目,确认彼此身份后,才颔首道:“淳于县令,听你的口音,是渭南人罢?”
淳于县令这才相信眼前的小年轻,就是自己的顶头上司,忙不迭地作揖道:“郡君怎知下吏正是渭南人?”
黑夫道:“我数年前奉陛下命,在渭南造纸,住过一段时间,故而知晓。”
接着淳于县令解释说,马车载人的话可能太重,得卸下人才能安全渡河,他们可以让人过来背郡守过去。
奉命来背人的是几个皮肤黝黑的背夫小卒,大概是当地人,他们扎着椎髻,衣裳单薄,抿着嘴,看黑夫的目光好奇又畏惧,但一旦黑夫看过来,便拘谨地移开了眼睛。
“不必了。”
黑夫却拒绝了,笑道:“我年纪尚壮,七尺男儿,塞外风雪沙漠也如履平地,何况是一条冰冻河流?既然冰厚能行人,走过去便是。”
他可记得,后世也有一些官员去下乡时,途径水淹路面、小河都要当地人背着渡过,被拍了照片传到网上,遂成丑闻,实在是有些难看。淳于县令毕竟年纪大了,他可不想这样。
这下,淳于县令也不好让人背了,只能硬着头皮,让本地人在前引路,他们是当地渡口小吏、渔民,常年混迹河上,对入冬后潍水的厚薄了如指掌,一边走,还用木棍探索冰面厚实程度,只有他们挥手,后面的人才能跟上。
踏足冰冻的河面,淳于县令的鞋履有些打滑,且冻得直哆嗦,见旁边的黑夫及部众却如履平地,脚上鞋履一异,不由惊奇。
黑夫解释道:“北地、贺兰比胶东更冷,九月飞雪,四九天时大河凌汛,开春始解,没少在冰冻的河流上往来。故让工匠做了这雪地靴,羊皮包裹,极其缓和,靴底再刻上纹路,便不打滑了。”
“原来如此。”
淳于县令打量着来客们身上的羊毛衣,头顶的狗皮帽,加上雪地靴,这就是黑夫鼓捣出的北地冬日三件套,这已经成了北地将吏的标配。
走到河心时,每走一步,似乎都能听到脚下传来兹兹的开裂声,让人心惊。
他们的速度放得更慢,黑夫看向这条宽两百余步的大河:“这潍水,每年都会冻住么?”
淳于县令道:“下吏来此为官数载,几乎每隔一年冻住一次,腊月中旬冰封,季春上旬解冻,今年的冬天,比往常冷啊。”
黑夫心道:“才半个多月,看来冻的不太结实……难怪不能行车马。”
淳于县令心倒是很大:“有本地渔父带路,郡君放心,方才背负下吏过河,不是什么事都没有?”
这说话时,面前探路的当地人却停了下来,大声用胶东方言说着什么。
黑夫注意到,淳于县令来此数载,却在当地人说话时,依然面无表情,竟需要小吏转译,不由心里对此人评价更低了几分。
“郡君,探路的人说,先前过的地方冰面有些开裂,不安全,要往右边挪挪。”
于是队伍偏向右方,又走了二十余步,却是共敖大声喊了停!
淳于县令不明所以,黑夫却严肃起来,他们的最前方十步外,是三名本地人。其后五步,则是共敖和四名门客护卫,此刻共敖已经拔出了腰间的剑,大声请黑夫退后,同时质问前方的人道:
“这冰面,怎么越来越薄,乃公好歹也是在塞北冰雪里打过滚的,你欺我不知?”
前方三个当地人对视了一眼,明白自己露馅了,他们也豁出去了,荒莽举着棍棒,朝共敖等人冲来,但目标,却是其身后的黑夫!
三人口中大喊着陌生的胶东话,但这一次,黑夫觉得,自己听懂了。
“诛秦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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