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便如此缠交了彻夜,景姮能记清事已是一日后了,周身都是缓解不去的痛乏,却也不及被那样亵弄的耻辱,刘烈端了药汤来喂她,她咬着唇满目恼极连带药碗狠狠砸在了他身上。
“滚出去!”
刘烈语塞,眼下也是无奈,揩去额上滴落的苦涩汤汁,弯腰将未碎的药碗捡起,低头走了两步又回转了身,今日难得穿了浅色的细绸深衣,少了几许往日的恣肆阴沉,俊秀的面庞多了几分无害,大片的褐色药汁污透上下,立刻狼狈不已。
“你不喜欢,下次再不如此了。”
谁又知他话中真假,景姮红着眼冷笑道:“我不喜欢的事情你们都做了,何时由得我了?你们如此对我,还当真是爱极了。”
她嗤之以鼻,汲了好几口气,忍住了眼眶中的泪,她一贯娇弱抗拒不得他们,却让他们愈发得寸进尺来,哭是无什么用处了,她只想……
空漠带恨的目光让刘烈顿觉刺骨如冰,诚然景姮性子倔强,总是需要逼迫着来,回想起来确实是他们心急霸道了,每每如是,也不怪叫她不喜欢。
大概,从一开始就错了。
“往后……真的不会了。”
“滚。”
刘烈出去时,便看见站在长廊下的刘濯,相比颓然的他,王兄依旧是那样的雍雅淡然,也不曾在意身上的狼狈,他走了过去说道:“王兄还是莫要进去了。”
景姮最不愿见的就是他们二人,他已经去踩了雷惹了她,刘濯就无须再去了,可偏偏他这王兄非常人,显然是早料到会如此,仆从正端了新熬的汤药来,刘濯亲自端着进去了,许久也未曾出来。
廊下寒风凌冽,站在刘濯方才的位置上,仰视漫空的落雪,刘烈只觉心正在一点点的冻结,如火的倨傲也被凉透,只剩下最后的执念愈乱愈浓。
前错已铸就,无从更改,景姮现在的怨恨刘烈并不惧,能令他难安的却是更早之前的事情。
若是有朝一日景姮恢复了记忆……
这一瞬,他目光凶鸷的触心胆寒。
也不知刘濯是用了什么法子,不仅让景姮乖乖喝了补身的汤药,还沉沉睡了过去,之后的十来日三人竟然又如之前那般,诡异的相安无事。
明日便是除夕,别馆中四下挂起了红绸,看着一片喜庆,隆冬的天愈发冷,温舍中刘濯在手把手的教着景姮做小花船,用的是一种染了色的纸,那是下面人新制出来的,此物不止能用来书写还可折叠玩物,颇是实用。
“这一面叠到那边去,等会再描上花。”
景姮听了他的,便用心去折,前头已经弄坏了三个,这次得心应手了很多,手中的纸略微粗糙,还不曾流通市面,却也知是金贵难得,刘濯却拿了一盒让她用。
“不行,叠不好。”
她仰头看来,清冽的眸光潋滟纯澈,皱眉间还有些小气馁,却又极不想认输,刘濯温柔的笑了笑,便握着她的手,控着纤长的细指去慢慢折,怀中的人有片刻的僵硬,他也只当不知。
待到花船彻底叠好后,景姮就迫不及待自己去描绘花案了。
刘烈目光眈眈,这几日多番观察是越觉得不对,不由再问刘濯:“阿婵她究竟怎么了?”
“她想如何都随她吧。”
景姮为何变化如此,刘濯自然清楚,不过是她心中别有计划,她愿意演,他当然也愿意配合,或许更纵容她一些,也能让她看到别的东西。
除了景姮叠好的莲花纸船,刘濯还给她叠了一篮子的小船飞鹤,足有近百个。
“往日去河西之地时,曾看当地人往水中送物祈福,明日便是除夕了,不若将这些小船放入水中去,求个好兆头。”
“真的么?那就去吧。”
景姮正在翻看刘濯叠出来的小船纸鹤,发现每个都致好看,听他如此说还颇觉新奇,正要放下手中的纸鹤时,突然发现底部折进去的地方似乎有墨迹,像是写了什么,她将想拆看看,却被刘烈抬手取走了。
“不许拆开。”
如此一来,景姮更加好奇了,可刘烈偏不允她看,直到去了湖畔,她才有机会拿到纸鹤。
“只可以往水里放。”
言下之意还是不准打开。
长安的湖不似广阳那儿会结冰,长湖泱泱傍晚时起着凉雾,景姮最先放入水的是自己折的花船,然后又接了刘濯递来的小船往后放,看着湖面上越飘越多的纸船飞鹤,心中莫名虔诚起来。
“阿婵有什么愿望可以说出来。”
她的愿望?
看着随波逐流的小船越来越远,景姮恍然出神,抬头看向身边的两人,握着最后一只飞鹤,她默默然的低下头:“你们转过去,我才能许愿。”
刘濯自然是由着她,笑着转过了身,清瘦颀长的身影玉立在湖畔,风骨昳丽,倒是刘烈凑了来,剑眉微挑着,指了指她手中的纸鹤。
“不许偷看。”
“哼!”景姮也极幼稚的瞪了他。
待刘烈也转身走开,景姮才捧着纸鹤默念了自己的愿望。
她的愿望是要平安的离开这里,那他们的呢……她缓缓的拆开了纸鹤,将带了墨迹的那面抽出,目光忽而一紧。
——愿我的阿婵长岁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