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繁华世界里的人类或多或少总有些病态的东西。空虚孤寂压力和私欲像十四世纪的黑死病病毒般在人口密度极高的都市里蔓延,成为瓦解神世界免疫系统最直接最尖锐的毒素。都市黑死病人最大特点就是对于孤独和爱情的无能为力。害怕被伤害,害怕被放逐,害怕被孤立,害怕失去,害怕依赖,害怕责任,无穷无尽的胆怯使人迷失在用金钱和权利打造的虚伪世界里。爱情成为遥不可及的传说,人们想要追求却永不可得,并因此放弃身边真实可信的情感。不愿意为谁而停留,不愿意为谁而放弃,更不愿意为谁而珍惜,身体里的细胞先被自私和自我占据,随后逐渐异变成致命的孤寂。没有人敢断言自己无病,往往外表看似无比正常的人正是自我缺失的殿堂级病人。
每个人都有掩饰自己病态的方式,对于患有入门级都市黑死病的我来说,工作便是最好的发泄。
记得小时候老师教过的一句话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全身心的努力工作自然会有回报。最近老板常常带着我跟各家下协单位以及客户集团接触,我俨然成为公司设计部的顶梁柱。说来都觉得好笑,去年还在为辞退而伤脑筋,如今却变成绿能界的风云人物。
花无百日红。越风光便代表身后隐藏的危机越多。通过内线消息,林文彬竟然在为二次竞标准备早先我为查内鬼时候用过的四份新技术其中之一。因为被我无意间发现小芬跟林文彬的关系,主观地认为她就是内鬼,所以早忘记那个撒下的鱼网。如今发现他准备的资料并不是我给小芬的那份,而是luck拿去的。谨慎期间我再次试探luck,对方迅速全盘照收。可以想象为什么luck要帮他做事,现在公司路所有人都希望我竞标失败,这样他们才有希望往上窜。不能给他们这样的机会,特别不能让我组里的成员有对付我的力量和时间,我除了加倍工作和小心提防外还得用点手段去挟制他。
疲惫的工作让我身体状态到达极限,平时连走路都头昏,本不敢开车。听说陈瑞涵回来了,我就借口出差少减少去医院,花更多心思准备二次投标。今天下午有些空,我不想老人家担心,便又去探望陈妈妈。
路过医生办公室的时候,江涛刚好从里面出来。他说来这里办事,顺便看看上次帮我们的老同学。
你朋友的妈妈没什么大碍了。我已经请我朋友好好照顾她,你放心。江涛跟我并肩走在走廊里。
谢谢你。忙完这段我请你吃饭。严重睡眠不足和疲劳让我的身体都无法完全平衡,甚至有点耳鸣。 江涛像是说了什么,我没听清。侧过身再问,鞋跟一崴,整个人像他摔去。幸亏他的反应很快,让我掉进他怀里以免倒下。我依借他手臂的力量站直身体,江涛很不经意地帮我拂去肩头的一发丝,自然地连我都没有意识到。
你太辛苦了,这么劳累会把自己身体弄垮的。他的表情里除了关切还有疼惜,忘记喜欢的人也需要时间。
文小培前方突然出现个高大的身影,径直向我们走来。从打扮气质来看,是陈瑞涵没错。
江涛,这就是我朋友,那位阿姨的儿子。我帮他们介绍,瑞涵,这是江医生,这次你妈妈住院多亏他帮忙。
陈瑞涵用深邃的目光将江涛上下打量一番,迅速且不着痕迹。又立刻笑脸似阳地拉起他的手,语气真诚地说刚才住院医生有跟我提,真是谢谢你帮忙了。等我妈妈出院,一定要赏光吃个饭。
江涛的脸红毫无缘由,局促地看看我又看看陈瑞涵,紧巴巴地说不用客气,你是小培的朋友,应该的。
陈瑞涵又寒暄几句,目光总是停留在江涛的脸上。
我们是不是见过他不太确定地问。
那次是你送小培和小米来宠物医院的吧我就是那个医生。原来江涛早认出陈瑞涵了,长着沉鱼落雁相貌的男人哪怕同也会关注。 陈瑞涵呆一秒又轻轻点头,看似已经搜索到记忆。
既然你回来了,那我先走一步。我把带来的水果递给陈瑞涵,转向江涛说你开车来的吧可以送我回去吗
江涛睁大镜框后的眼睛,茫然地看向我,再看看眉头紧蹙的陈瑞涵,支吾一声从口袋里掏出车钥匙。
不去管陈瑞涵目光里的疑问和懊恼,拖着江涛就往楼梯间走。没面子能比我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男友带着别的女人回家上床更没面子吗别以为照顾你妈就是原谅我所看见的一切,也别以为那点木糖醇的甜蜜可以骗得我对你死心塌地,我所做的都对得起我们的协议和我的良心。
气乎乎地拖着江涛直到他车子前,打开门后重重坐到椅子上,他大气都不敢出。良久,他试探着对我说小培别难过,过去的都过去了。你很善良,有情有意。
我在心底轻笑。江涛,你被末末误导了。陈瑞涵不是我前男友,所以我做得一切并不算是有情有意,而是尽责尽任。
回到家穿着名牌套装就躺上床,几个礼拜严重睡眠不足产生的疲劳脱力和神压抑让我的视野都变得灰暗,无比沉沦地陷进被子里深睡,只希望可以永远不再醒来。没有情景的梦断断续续,感觉面颊被温厚的手掌抚摩,久违的安心感觉通过神经末梢的细胞传向身体的每
个角落。眼睛里透入淡淡的光线,不愿睁开眼,生怕这股温暖顿时消失。坐在床前的男人面容模糊,只有乌亮的黑瞳散发出柔情似水的光芒。这是梦吗似乎是的,拥有如此柔情和温暖手掌的人只有一个,而那个人不该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石然,是你吗我还是忍不住喃喃自语地问,伸出手去想要触那个曾经熟悉的怀抱。工作生活爱情,真得太累了,我好想重新拥有依靠。心酸委屈难过的眼泪无法控制地滑落下来,更是模糊我的视线,分不清在梦里还是在现实里。手触及他的怀抱,猛然靠过去,像世界末日般紧紧抱住他。
呼吸声成为二人空间唯一的交流,前的感觉是真实的,他的肩膀似乎比以前宽厚,他身上的味道也变得不同。意识渐渐在呜咽中恢复,抬起头看向僵直身躯的主人。笔挺的鼻梁,勾魂的杏眼,致的薄唇,修长的脖颈,致如油画的脸庞,还能有谁
惊吓般松开双臂,脸上除了泪痕面无表情,起身绕过他去洗手间用冷水敷脸。身后的脚步声渐渐走近,我的身体一把被人从后面抱住。他的手滑过我的发梢,湿唇吸吻于我的颈畔,刺得我尖叫。转身想要推开他,却被他抱得更紧。狠很地捏紧拳头捶他,手被他的大掌包裹。
我一定要把他从你心里赶出去他的声音有些沙哑,语气冰冷地让人疼痛。
凭什么我瞠目回瞪道,陈瑞涵,我决定跟你分手。
毫无缘由地发怒,说不的勇气都无需酝酿。
为什么他的语气也带上火药,抓住我的手臂问因为你找到新的代替品就是那个跟瘦猴似的江医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