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做的剪贴本,还有日记。
可是日记掉落后摊开的那一页,却是她全然陌生的。
吴桐的手指着了魔一般,拾起日记本,从摊开的那一页开始翻看。
8月2日,长岛,晴
那是她骑马的照片,把她笨拙的动作照的活灵活现。
照片下只有男人力透纸背的一个字:笨。
第五大道,
照片中的女人,在街边的花店驻足,俯身,执起花筒的一支玫瑰,花瓣上带着可爱剔透的露水,色泽像是投进她眼里。
她爱香槟玫瑰。
8月12日,msg,晴
沸腾的快要掀翻屋顶的看台上,她与儿子几乎一模一样的双手拢在嘴边尖叫。
嗓门很大。
8月17日,拉斯维加斯
照片中不再只有她。她睡着,风尘仆仆的模样,头枕在男人的口,它的睡姿不好,他的笑容却很好。
结婚快乐,老婆。
吴桐突然笑了,听得佣人在旁,一愣一愣。
厉仲谋,你总是只相信自己亲眼看到的,那么我也只相信自己看到的。
你说你不爱我,这叫我怎么相信
花圃虽然还是那么生机勃勃,植物掩映,可周遭那些玫瑰都取齐割断了花。
不种香槟玫瑰了吗
吴小姐你回南京后没几天,少爷命人把玫瑰都清走了。
他割断了玫瑰,是不是准备把与她的联系也割断
吴桐想了想,说:重新种上吧,还是种那种香槟玫瑰。
陈姨不敢拿主意,吴桐也不等她回答,低头喝花茶。
刮走她手中杯子的,是带着盛怒、伴着快走的风的厉仲谋。厉仲谋攥紧吴桐的手,将她从茶桌上拽起来。吴桐手腕一松,杯子就被他丢得老远,摔得粉碎。
他什么时候回来的吴桐没有觉,此刻他就站在她面前,怒火滔天。吴桐默默看着他作,自己则默不作声。
厉仲谋捏着她的手,另一手劈手一甩,将那报纸丢到桌上:解释一下。
她仰头与他对峙:我回来是来看儿子的。
看儿子他冷笑,一回香港就和情夫见面,还是在那种地方,如果不是我截下来,这报纸今晚就要见报
吴桐心情好,不想和他吵。厉仲谋忍不下郁结,有佣人再场,一个个都没见厉仲谋失控过,俱是呆愣,厉仲谋不由分说拽着吴桐胳膊就走。
吴桐差点崴着脚,反拉住他:慢点宝宝它
一瞬间,厉仲谋整个人被狠狠撕扯,脚下灌了铅,移动不能。
他触电般松开了手。
慢慢慢慢,回头看她,极尽目眦尽裂,他眸中刻骨的恨意传达到她眼里,听见她说:你还是不肯相信我。
厉仲谋那一刻脑中是空白的,他无法分辨她的语调是悲伤,亦或是无奈心死。倒是他自己,整个人在她面前,无法思考,久久呆立,快要成为雕像。
吴桐离开花圃后,依旧是回到厉仲谋的房间,透过窗口下望,看到这个男人静立良久,久到几乎要拉扯过她的整个生命线。
可他终究是,扭头走了。
她站在窗前,心中默默对他说:厉仲谋,我赌最后这一次,输了我就不爱了,再也不爱了。
拉回她思绪的是她的电话铃声。
她看号码是向佐,接了起来。
向佐的声线,总觉得藏着痛楚:我答应你。
他没说是什么事,吴桐已然明了,如释重负:谢谢。
向佐听她又说这两个字,闷闷沉吟一声,却很快忽略过去:你选个时间约他出来,我向他摊牌。
不用特别定日子了,就明天。
明天
对,我明天离开香港之后,你去找他。
不等他再有疑问的时间,吴桐挂了电话,转拨顾思琪的号码。
她有些急切,没多说几句便问思琪:你爸妈留在澳洲的房子还没有租出去吧
顾思琪真是被问得云里雾里:问这个做什么
我想去那里住一段时间,不想任何人知道。
顾思琪都让严肃起来:怎么了
我要为自己的幸福做最后一次努力。
你,你说清楚。
不怪思琪听不明白,吴桐自己也解释不清,但她把自己唯一所笃定的事情告诉思琪:简单点说,就是,我要找个地方生孩子。
吴桐提前一天回家,童童最高兴,唯一不足,是孩子又不见他爹地的踪影,童童还安慰自己妈咪:我打电话去问问爹地的助理,看爹地什么时候回来。
孩子被吴桐拉回来:不用了。妈咪明天就要走了。
童童抱着她死命摇头,往她肩窝里蹭:不行
吴桐捧起童童的脸,真切地看着他:妈咪答应你,到时候给你带个最特别的礼物回来,好不好
吴桐第二日出门,思琪来接的她,之后开车直奔机场。
这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机场大厅明亮剔透,有光,折入眼,并不觉得刺眼。
她买了机票。
要登机了,与顾思琪错身而过的瞬间,思琪抓住她的小臂,沉声说:保重。
说完便放手。
这是吴桐自己的选择,思琪无法劝服,只能尊重。
放心,我会回来,风风光光的回来。
吴桐安慰思琪般说道,其实,更像是安慰她自己。
坐上飞机,等待起飞,空姐提醒各位关闭手机,吴桐坐在靠窗的位子,停机坪上的风光甚好,风和日丽。
她出手机时才现不久前进了一条简讯,是一串号码:我在厉仲谋的办公室,他刚才冲出去了,祝你们幸福。
没有署名,吴桐知道是谁,也没有回复,径自关机。
等待起飞的时间,她唯一能做的事,只是一直看表。
秒针,分针,一圈一圈地转。
突然间她觉得余光扫到了什么,定定地望向机窗外。
厉仲谋。
他跑进了停机坪,面对数架即将启程的飞机,像是在找人,又像是在迟疑,总是,他站在那里,迷路一般不知所措。
离她,不过几百码的距离。
吴桐其实看不太清他的脸,但是总觉得自己在他的身影上看到了焦急。
机场地勤人员紧随其后,厉仲谋最终选择踏上了最近那架飞机的旋梯。
吴桐看着他消失在她的视界中。
最终她只是握紧拳头,扭回头来,扣上安全带。
直到飞机起飞。
她所在的机舱,他进不来,她不会出去。
这,会不会就是永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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