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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桐兀自摇摇头,嘴角却不经意地挂上了笑,一旁衣架上挂着已熨烫好的衣裙,她伸手取衣时偶一低眸,便看见手侧的床头柜上,那一杯水,还有那一个白色的简易药盒。
身体仿佛就在这一瞬间被无形的气力攫住,笑容僵在脸上,吴桐呆了片刻,还不可置信,快速地取过药盒,扭开盖子。
药盒中静静躺着一片淡黄色药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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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该夸他准备齐全?!
吴桐嘴一张,药片就丢进了嘴里,狠狠的嚼碎吞下。
很苦很苦。
苦涩牵扯出满满的厌弃感,她却不知道自己能厌弃谁。
机械地地时钟,竟已过了10点。吴桐这才真的醒过神来——
还能厌弃谁?除来了她自己。
自以为和别的女人不同,是特别的,不亲眼看到还不肯相信,活该一片避孕药就把她打回了原形!
吴桐起床洗漱换衣,腿是软的,脸是苍白的,妆上了几遍都不满意,气得摔了化妆刷,伏在化妆台上,哭又哭不出来。
她临出门去儿子房间看看,也许见到童童,自己的理智就不会再像现在这样散的乱七八糟。
可惜儿子也不在,孩子玩野了,不知又要管家带着他去哪里逍遥,就只留了张字条给她。
吴桐驱车赶往tc,一路开车,一路告诉自己,什么也别去想,什么也不能想……
她快步走,上气不接下气,终于赶到了,正巧会议刚结束,会议室里的人推门而出,正与门外的吴桐打个照面。
对方笑得客套:“吴小姐,这么晚?”
吴桐勉强笑笑,打了招呼,没多说,逆着鱼贯而出的人们朝里走,如果她没记错,思琪是今天回纽约。
不出多时吴桐就看到她。顾思琪代吴桐主持完了会议,拎了包正要走,抬头瞟见吴桐,不自禁地笑下,嘴上却要责怪:“你到的太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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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看清了吴桐脸色,顾思琪顿时噤声,慢悠悠走向吴桐,眉一挑,笑得邪恶:“你那个律师男友太不知道节制了,管管吧,别太由着他。”
吴桐也不知她怎么看出来的,听她这么问,刚压下去的烦躁又冒出来,“我昨晚忙工作才……”
顾思琪啧啧叹,趁周围没人,迅速扒拉一下吴桐的衣领,险险遮住的吻痕露了出来,顾思琪看得分明,笑得谨慎,拍拍吴桐肩膀:“我懂。”
见她脸色不好,可又不像是局促或羞赧,顾思琪收了谐趣的表情,说正事:“我现在要去厉氏,一起吧。”
“不去。”
顾思琪眼锋一顿,不由分说拽着她就走,“去见厉氏的行政总监而已。公事上的问题,没你在谈不拢。”
就样被顾思琪拽进了开往厉氏的车里,一句话都不能说。
顾思琪料定她还没吃早餐,丢了包素食饼干给她,吴桐不久前才吃了药,有点副作用,没胃口,又困,顾思琪大致讲了例会内容,她也是有一听没一听。
吴桐撑着眼皮到了厉氏大楼下,顾思琪停好了车,手伸过来捏吴桐的脸,“你现在脸太臭,笑一下。待会儿别吓到人家。”
思琪这么提醒,吴桐才当着她的面,给一个淡的出奇的职业笑容。顾思琪没时间再多耗,两个女人先后进大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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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的时间正好,她们和行政总监以及人力资源经理谈得很愉快,起码这两人比那厉仲谋好说话许多。
可一思及同他们谈妥之后,拟定的数据最终还是要交由厉仲谋审核,吴桐又有些无力应对。
厉仲谋……
一想到这三个字就头痛。
午餐时间不知不觉到了,二人约两位女士一起,到会所的餐厅用餐,吴桐没有胃口,想推掉,却又不能留思琪单独应约,只好随行。
好巧不巧,就在这会所的餐厅碰见了林建岳。
这林特助和公司的中高层混得很熟,熟稔地到他们这桌打招呼。见到吴桐,他一脸讶异,随后才笑:“吴小姐真巧啊。”
林建岳看人脸色的本事倒是高,见吴桐欲语还休的样子,不忘凑近了提醒一句:“待会儿,总裁要和泰勒议员下来用餐。吴小姐您自己看着办吧。”
林建岳还真是猜对,她现在实在不想见到他——
吴桐朝林建岳颔首算是道谢,紧接着向在座的另三位告别:“突然想起还有急事,先告辞了。”
顾思琪挽留的话还没出口,吴桐扭头就走。
很巧,不,是很不巧,她绕过职员区,正迎上已到了会所门外的厉仲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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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者双双躬身拉门,吴桐却生生顿住脚步,厉仲谋原本正与议员附耳轻言,微一偏头,就看见这女人。
在外人看来极不经意的一瞥,厉仲谋已将她上下打量了一轮。
她穿着黑面红底高跟鞋,米灰色阔腿裤,露着胳膊的荷叶边黑衬衣,长发微拨至肩后,亭亭玉立,干练而不失柔美,大概以为躲在角落,就不会被他发觉,可惜他是不会让她如愿的——
厉仲谋向议员道了声抱歉,旋即朝吴桐走去。
议员由林建岳陪着进了包房,吴桐低着头,恨不得把自己缩得更小,当看见一双手工皮鞋来到她眼前,吴桐就知道不妙,男人的气息悄然扑面时,她的手已被他挽起。
“一起吃午餐。”
“握有事。”说着要从他掌心抽回手来,无奈他表面看起来不动声色,实质上手握得极紧。
“你想在这么多人面前和拔河,那你尽管试试。”
他说的严肃,声音低且沉,眼中却不知为何全是笑意,她被他拖着手,一步步走得很不情愿,厉仲谋索性停下,眼梢一冽,“你大可以再走慢些,我不介意抱着你走。”
他用来用去就只有威吓一招,吴桐不信他真敢这样,傲骄地挑眉看定他。
厉仲谋一顿,下一瞬真的作势要来抱起她。吴桐赶紧躲开,真是怕了他,不甘不愿地一起去午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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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男人和议员围绕最近一场职棒球赛相谈甚欢,吴桐不知厉仲谋是怎么想的,偏偏要带上她这个对体育完全不感兴趣的女人。
好不容易议员去外边接电话,周围清净了,厉仲谋还有事情要忙,顾不得用餐,吴桐快被沉默淹没了,她切一小块牛扒送进嘴里,刀叉与餐盘轻碰的声音盖过了其他。
厉仲谋下笔如飞地签着文件,头也没抬:“晚上约会吧。”
吴桐动作一滞。
她强迫自己认定这是在幻听,没管他,嚼着鲜嫩的牛扒,胃里突然泛起一阵恶心。厉仲谋见她迟迟不回答,抬眸正视她。
她却一副捂着嘴想吐的模样,厉仲谋一愣:“吴桐?”
吴桐止不住地反胃,丢了餐叉,站起来就往洗手间奔。
她挨着洗手台一阵干呕,没那么难受了,抬起头就看到面前的镜中,厉仲谋站在门边的身影。
他的眉眼,隐隐染着焦虑,“你怎么了?”
吴桐开了水龙头,弓着身,就着水流漱口,口齿不清地:“避孕药的副作用,没事。”
身后没了动静。片刻后吴桐被人拉起。对方力道过于蛮横,吴桐禁不住一阵趔趄,被迫旋转了身,顿时,厉仲谋的脸在她眼前迫近。
他脸色很难看,眼神灼灼:“你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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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摆的是什么臭脸?
吴桐面对隐隐含怒的他,都不知道该骂该笑。
胃里又是一阵恶心,她赶紧挥开他的手,伏回洗脸池吐。
厉仲谋见她如此难受,心一下子就软下去,拳头垂在腿侧,就这么不知所措地松了开来。
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最终厉仲谋也只是伸手捋了捋她的背,透过镜子看她。
她却还推拒,挥开他安抚的手,洗了脸,抽了两张纸巾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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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她急匆匆的背影,厉仲谋眉皱:“站住!”
一时间吴桐竟被他生生喝住,不甘不愿地停下脚步,却怎么也不回头。
厉仲谋扳过她的肩膀要她回视,他低头,目光逡巡在她羞愤愈加的表情上。
也不明白她怎么就这么委屈,怪他昨晚太胡来?
他早间出门前关了她的闹钟,要她好好睡一觉,吩咐管家好生照顾着,她还是要撑着这张苍白的脸来上班——
这也是他的错?
厉仲谋伸臂抱紧她,吴桐被搂在他怀里,试着推开,没有成功,他已把她的侧脸强按到他肩上。
动作温柔,但不失力量。
这个男人一点点的温柔就足以令她无法承受,吴桐的酸涩流进了心里,没有再动,也没有精力再责怪自己的不争气。
他的愠怒,在她这样副表情面前,很快土崩瓦解,厉仲谋无奈地笑,这样的他,连他自己,都应对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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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仲谋正了正脸色:“最近大家都忙,我也不希望有什么意外。下次我会注意。”
他谨慎些,好过她吃药吃坏身体。
“没有下次。”
她还要逞强,声音却没有底气,这么软软地倚在他怀里说着,没有一点服力。
厉仲谋会心一笑,却又很快收了笑容,捧起她的脸,嘴角一勾,眉梢一抑,厉仲谋给了她个古怪表情:“你确定?”
太近,近到这个男人眼睫的y影都能落到她的脸上。
他的目光,波澜不惊下藏着缱绻,哪个女人受得了这样无声的诱惑?
吴桐差一点又要陷进他的眸光中无可自拔,正在这时,洗手间外忽而传来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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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音由远及近,吴桐下意识退开一步,拉开彼此之间的距离。
厉仲谋下一秒却拉住胳膊,将她重新拽回,同时伸手一带,转眼间吴桐整个人被他搂着腰带进一旁的隔间。
厉仲谋落下了隔间的锁,几乎与此同时,有人进入洗手间。
女职员在镜前补妆,聊八卦,隔间里的吴桐听得分明。
“总裁刚才追出来的那女人什么来头?”
吴桐只觉寒意顺着脊椎悄然爬上:刚才自己慌不择路地,竟跑来了职员区——
“在职员用餐区里这么闹,大家都看着,这像话吗?”
“听说她是tc那边的人。昨天也是那女人,总裁陪着她坐职员电梯。”
“刚才我和助理室的linda同座,可惜她什么也不肯透露,说上头吩咐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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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仲谋低头瞟着吴桐,似要开口说话,她慌忙抬手捂住他的嘴。
仰头看着他,眉眼间尽是紧张。
她这么“投怀送抱”,厉仲谋索性斜倚住门,揽紧了她,在她手心啄了下。
看着她瞪他,厉仲谋心情好。
直到外边没了声音,吴桐仍不敢贸然出去,右手依旧捂在厉仲谋的嘴上,全然没发觉自己与面前个男人贴的有多近。
厉仲谋全没去在乎外边的女人们说了什么,倏然张口咬一下她的指尖。吴桐一痛,条件反s地缩手。
厉仲谋低眉瞅一眼放在他腰上的左手,眸色忽而变得不明。
他看定她的眼,悄然地笑,极狡猾:“你再不放开,不如我们就在这里……”
后头几个字厉仲谋特意凑近她耳畔,压低声说,说完不忘似笑非笑地一扬眉,尾音拉得长而挑逗:“……嗯?”
吴桐毫不犹豫地甩手,开门,走人,只丢下一句:“你!流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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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仲谋在隔间内又待了会儿才出去,笑容迅速落寞下去。
吴桐回到包房,幸而议员和助手还未回,她不至于更加尴尬。
搁在桌上的手机已有几条未接来电,都是思琪打来的。
吴桐回拨过去,才知思琪已经离开了厉氏,在回公司的路上。
“不知道谁把裁员名单泄露了出去,我怕这事会闹到了工会,得回一趟公司。你在哪?”
吴桐重新折向门口,厉仲谋随后回来,就见她匆匆忙忙往外边赶。
他还未开口,就已听捏着手机回了一句:“我也马上回去。”
吴桐边讲电话边加快步伐,直到厉仲谋主动追上去,吴桐才发现他。
他似有话说,吴桐正要把手机从耳边拿开,厉仲谋却按住了她的手,令她依旧保持着接电话的动作,同时微微倾身,靠近她另一边耳朵。
厉仲谋低声说了句:“别忘了今晚的约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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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桐一顿。
这专属于情人间的低喃——
一边是思琪焦急的音色,一边是他柔和的声线,吴桐一时也忘了担忧厉仲谋的话会不会被思琪听见。
吴桐现在思绪有点乱,艰难地一心二用着,没来得及多想就点了点头。
见她答应,厉仲谋扣住她后脑勺,并在她额角鼓励似的吻了吻,之后绕过她回包房。
“……桐?桐?”
“嗯?”
“你有没有听见我刚才说什么?”
“对不起。”
顾思琪大概也无力了,叹了口气:“我已经叫人联络了公司的代表律师,麻烦你先去mark。jeff law firm接下人。”
“……”吴桐也想叹气了,“我这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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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计程车中,吴桐看着窗外有点走神,支着下巴思忖,总不至于这么巧,她去接jeffchen时会碰见向佐吧。
很快到了律师事务所,吴桐在会客室等,不久,一个男人解着领带走进来,姿态随意,吴桐偏头一看,就愣住了。
向佐看看吴桐,见她脸色不好,他也是一怔,幸而情绪隐藏的好,垂了垂眼再看她,向佐成功地浅笑了出来:“jeff手头有个反托拉斯案要忙。其余一些case过渡给我了。”
“……”
“不是很急?走吧。”
吴桐后知后觉地点了点头,有点慌张,拎了包跟在向佐后头走出去。
说是她来接律师,却是向佐开车,车载音响里放着cd,吴桐拨着按钮,换了好几首,都觉得不够填满这满车厢的沉默。
“你……”吴桐在副驾驶位,暗暗深呼吸了好几次,“……还在休假吗?什么时候回香港?”
她透过后照镜看见向佐笑了,其实也不算笑,也就是嘴角勾了勾:“你就这么急着赶我回去?就这么不想见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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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的模棱两可,仿佛真的是在调侃。
她觉得他跟之前不一样了,他还是那样无谓地笑,可有什么东西变了。
吴桐垂下了头,真是局促:“我不是那意思。”
自己都觉得自己说这话违心,所以低着头,不看他湛然的眼睛。
车子仍旧平稳地开,向佐正视前方,没有偏头看半眼。
没有什么表情的侧脸给了旁坐的她,传到她耳中的他声音,却是异常柔和的:“昨天酒会我们也没说上什么话,我们……还算是朋友吧?”
吴桐想都没想就回说:“当然!”
……
……
吴桐和向佐到tc时,思琪的助理早已在地下停车场的电梯外等候多时,三人很快抵达现场,各部门负责人拿着各家的裁员名单,谈判僵持不下。
如果不是思琪主持大局,各部门大概现在还在争执。吴桐一到,便成了众矢之的,矛头直指而来。
她解释,“裁员名单是之前拟定的,并不作准,我们还在和厉氏争取。”
众人将信将疑,一时无人说话。
向佐处理过多桩m&as,对此很有经验,有这个律师在场帮腔,吴桐出面调解算是有了点说服力。
然而众所周知,厉氏从来不看好tc的实体业务部分,部门间的调和勉强告一段落,吴桐又得马不停蹄地赶往通路公司。
吴桐一整天滴水未进,现在又要在各个地方赶场,午后时分,异常地饥肠辘辘,饿得快要昏头,整个人走路都是虚的。
特别是脚下还踩着极细的高跟鞋,她每多走一步,脚踝越发酸疼而无力。
正要赶往下个地点,吴桐和思琪都已经回到车上,向佐却不见了踪影。
他的车就停在她们车前,熄了火,吴桐打电话过去,向佐只说:等等,就来。
吴桐和顾思琪在车上等着,公司配给她们的司机在车外抽烟,思琪终于可以舒展了双臂枕着座椅,神色轻松了些:“等会儿结束了,我请你吃大餐。”
吴桐暂时脱了鞋,赤脚,弓着身按了按胃部,笑得勉强:“先记着吧,我晚上有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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