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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部分(2 / 2)

“还有那闲心?”


“闲着也是闲着。”


“还干得动?”


“干得动!”


翁上元在刘淑芳身上激烈地动着,刘淑芳一点儿感觉都没有。汉子满足地嘘着气,她直想哭。



雨到了去暑时节,才稀稀沥沥下了两场。但玉米与谷物的果实已座定了,下两场与不下两场,其结果都差不多。下雨的时候,人们已感受不到心情的喜悦,窗外的雨兀自地下,窗内的人兀自地沉默。美好的事物如不能适其时,也便没有了美好的价值。


翁息元把面色沉郁的人聚在一起,“雨好歹下了两场,救不了春庄稼,倒可以救一些秋庄稼,大家振作一下,种一些伏天的地萝卜巴;明年要是再旱,地萝卜还可以帮人度度荒。”


“你怎么不盼点好,你怎么知道明年还旱?”翁上元不满意他三叔说的话。


“该来的,你躲不过,不是谁盼好不盼好的事儿。”翁息元说。


人们懒洋洋地去种伏萝卜。


秋后,粮食没收多少,地萝卜倒收了不少;把缨子当菜吃了,地萝卜深深埋在地窖里。人们心里没底,明年旱与不旱,实在是不由人。


山里的收益是与粮食的产量挂钩的,收成不济收入便无几。年底,翁上元就又没有算出现钱来。


翁上元没钱过年。


翁上元去找父亲翁太元借钱。


翁太元说:“我岁数大了,钱花一分少一分了,你怎么还好意思跟老头子借钱。”


“实在过不去了,只有找您借;别看您是我爹,既然是借,到时候一定还。”翁上元说。


“既然是借,为什么不朝旁人借?你成心涮你爹是不?”翁太元有些不近人情。


“您怎么这么说,难道我不是您的儿子?”


“谁说不是了,你们哥们儿多,都跟我张嘴,我还受得了?我不能不留点心计。”翁太元接着说:“我岁数大了,管不了那么多,你们都是七尺高的汉子,遇事得自己找出路。”


翁上元委屈极了,但又无话可说,悻悻地站起身,准备走。


“爹,您怎么就忍心难为我哥?他已经是很要强了,咱村里人都夸呢。”翁上元的妹妹翁七妹有些看不下去,替翁上元说话了。


“都夸,都夸有什么用?他怎么没给自己挣个好日子?”翁太元的话有些伤翁上元的心,翁上元的脸都红了。


“怎么怨我哥呢?都怪这年头不好。”翁七妹把翁上元拉出门去,说:“爹老了,就认得钱,你再说他也不会借给你,白呕气。”她从衣襟里掏出一张票子,“这是五块钱,三十晚上吃顿r,就算过年了。”


就这样,翁上元用他七妹的五元钱割了一块猪r、称了二斤白面,期待着大年三十快快到来。快快到来的含义就是快快过去,熬过年去,再苦的日子也不会让人伤感。年节伤人啊。


大年三十晚上,刘淑芳早早地弄好了一锅粉条炖r,等着翁上元收工回来。r香在农家小屋里回旋着,翁大元不停地嚷嚷要吃r。刘淑芳不停地劝着:“大元,听话,等你爹回来咱们一块吃,让你吃个够。”


翁大元虽然不再嚷嚷了,但心里总也放不下那锅r。刘淑芳出门了望的一个功夫,翁大元从r锅里抓了一把r片子,塞进嘴里大嚼。这一切被回身进屋的刘淑芳发觉了,她啪地一个巴掌打过去,打在正躲闪的翁大元的脖梗上;翁大元未曾咽下去的一口r,“噗”地就被打出来了,吐在不远的地方,依然呈现着诱人的模样。


翁大元愣了,想哭又不敢哭,想动又不敢动,愣愣地盯着地上的r。


刘淑芳心里一酸,溜出门去,留下儿童伤悲地闻着r香。


看母亲久久不回来,翁大元禁不住r的诱惑,把吐在地上未曾嚼烂的r又捡回嘴里咀嚼。香啊。



又到了春种时分,还未曾下过一场春雨,地墒不够,种子播下去,也不会发芽,白白浪费籽种。


“队长,这地还种么?不如把种子分了,当口粮,吃几顿饱饭,饿死了也舒坦。”有人说。


“不种咋着?咱农民的本份就是种地,自然要种。”翁息元说。


“这老天不下雨,种了也白种。”


“种不种是咱们的事,下雨不下雨是老天的事,咱只能管好自己的事。”翁息元激昂地说着,让人感受到一种人的力量。


这种力量并不是来自翁息元,这是一种祖训,人们都知道这祖训的含义,只不过是作为队长的翁息元把这种祖训转化成了队长的指令而已。


人们无言。


无言的人们跟着翁息元去播种。犁杖耕过的地方,冒起一股白烟,人们把金色的种子撒进这股白烟之中。汗在人们的脸上流淌,飞尘迎面而来,汗水很快就凝固了;便是满脸的沟壑,满面的沧桑。村人们不知道等着自己的是什么,他们也不想知道那是什么,种子撒进地里,他们就甘心了,就踏实了,已别无所求。  种子下地以后,果然仍没有雨来。很少一部分不屈的种子发了芽、拱出地面;骄阳之下干枯了那瘦弱的两j叶片,伏在地上,像死者的两绺乱发。


人们闻到了死亡的气息。


人们开始节粮,以翁息元号召他们种出的地萝卜充饥。地萝卜吃光了,就去吃树叶;翁上元吃过的羊角叶还算树叶中的“上品”,羊角叶捋光了,就捋杏树的叶子,甚至臭椿的叶子。有些精明人,在各条山沟的y处种些耐旱的倭瓜,盼星星一般盼着能结出几颗倭瓜来;倭瓜吃到嘴里又甜又面,可做细粮哩。


爱卖弄的女人们坐在一起,攀比节粮的成绩——


“我们家都十天不吃粮食了,也没感到肚子空得慌;照这样下去,粮食可以吃到年关,饿不死。”一个婆娘说。


“你们家爷们儿可真贱。”一个说。


“我们家爷们儿才不贱呢,这叫能吃苦。”一个反驳说。


“那你们家的爷们儿还挑得起杆子么?”一个问。


“咋这么不正经,挑起挑不起,碍你哪儿疼?”一个骂道。


两个婆娘翻滚在一起。都抓对方的痒痒r,俩人乐邪了,像j公被人踩了脑袋,往腔子里乐。


……


望着邪开心的两个婆娘,刘淑芳心里极不是滋味。她和翁上元啃地萝卜吃树叶,并不是为了节粮,他们本无粮可节;不管吃什么,都是正正经经地为了日子。


翁上元吃树叶吃得脚都肿了。每天晚上吃完树叶躺到土炕上,并不是为了瞎眯着,一沾炕便昏昏沉沉地睡去,眼皮都没力气抬一抬。她知道,这样的汉子,树叶子不能再吃下去了,再吃下去,如果饿脱了形,力气就再也不好还原上来了。


她想,无论如何,翁上元得吃粮食,即便是欠一p股债欠一大堆人情也得吃粮食。


去哪儿搞粮食呢?大家伙的粮食也没有几粒了,真正有余粮的,就只有三叔翁息元。


一想到跟翁息元借粮,刘淑芳心跳得就厉害:三叔跟上元之间有一股说不出的劲儿,三叔对自己也总是皮笑r不笑的,让人不好捉摸。那年还他钱的时候,他就说买粮给咱存着,难道他早就掐摸着咱的命脉?如果真是那样,就太可怕了。跟三叔借粮的婆娘有好几个,都借出来了,但她们还是神神叨叨地说翁息元的粮可不好借,啥意思呢?她是翁息元的侄媳妇,只要她张嘴,粮食肯定顺当地到手;但怎么跟翁上元说呢?他的犟脾气,宁愿饿死也不会跟他三叔借粮的。还是瞒着他吧。


不管怎着,还是跟三叔张这个嘴吧。刘淑芳下了决心。


白天在村口遇到三叔翁息元,她马上低下头,“三叔,跟你借点粮,上元的脚都肿了。”刘淑芳终于说出了口。


听到刘淑芳借粮的请求,翁息元异常兴奋:“借,借!不借别人也得借给我侄媳妇啊。”


“别让上元知道。”刘淑芳小声说。


翁息元一乐,“知道,这我早知道。晚上你来吧,我等你。”


刘淑芳想说点什么,他摆一摆手,走远了。



翁息元听到刘淑芳借粮的请求,心里兴奋得怦怦直跳;好像他多年来娶,就等着这一天,借给刘淑芳粮食一样。


说实在的,翁息元除了比翁上元个子矮一些,皮肤黑一些,体态瘦一些,长得还有几分人才,加上没有妻室拖累,透着人的精神气儿。当了几年队长之后,事事思忖的结果,使他显得比村里别的汉子有主意、有智慧,他透着诱人的精明与干练。但他身上那团莫名其妙的y郁,那油嘴滑舌轻桃虚浮的语调,又令人害怕跟他接近;所以,没有几个跟他亲近的人,他形单影只,落落寡合,像一个独自游走的幽灵。


以前的翁息元是质朴的,他后来的变化缘于他的婚事,确切地说,就是缘于刘淑芳。


他与翁上元一起到原岭去相亲,刘淑芳一下子看中了翁上元而不是他,对他的心灵是一种最大的伤害,伤害了一个男人赖以立身的自尊心。一个山里的男人,几乎没有别的什么价值评判,女人对他们的态度,几乎就是全部的评判。


被女人看不中的男人,是没有什么了不起的男人。


即便刘淑芳相中的男人不是旁人,是他的亲侄子,还没有丢掉他家族的面子,但作为一个独立的汉子,他的面子算是丢尽了。刘淑芳本来应该是自己的媳妇,却y差阳错地成了侄媳妇,这是一种尴尬,更是一种嘲弄。尽管这种嘲弄是命运赐予的,但他仍然把他的怨恨给了一个人,这个人就是他的侄子翁上元。


一想到他怨恨的人竟是自己的亲侄子,他心中便生出一种隐隐的疼痛与不快。积久的怨恨可以报复,报复是一种喷s状的东西,是一种快意的感觉,但特定的报复对象使他没法享受这种快意,他的心便被一团忧郁包裹起来。


他本来可以再娶别的女子,但不幸的是,刘淑芳没有相中他,他却深深地相中了刘淑芳,她落落大方的举止,健康白皙的肤色都让他久久萦怀。自从刘淑芳嫁给翁上元以后,她与翁上元一起艰苦自立,任劳任怨,相濡以沫的美好妇德,更让他钦佩不已。他觉得刘淑芳是个绝妙的女子,不会再有第二个女子能与她相比美。他越是敬慕刘淑芳,心里就越感到疼痛,感到绝望。他心中有一种强烈的失落与自卑,他又压抑不住这种自卑,这种自卑时时要出来表演,但队长的身份使他不能放任这种表演,便不自觉地把其转化了,便是他轻挑浮滑的表现。


对翁上元他心里很矛盾:他不愿翁上元的日子过得太红火、太如意,希望他受苦受罪,过落魄贫穷的生活;但翁上元真的过得很艰难的时候,他又很压抑,他心中那团y郁就更加浓厚,他喝过两杯酒之后,便浮出刘淑芳的面影,咂摸咂摸嘴里的苦味,他恨恨地骂到:翁上元,你他娘个不争气的东西!


他想把粮食给翁上元送过去,但却有失自己的尊严,也会招来翁上元不尽的猜疑与忌恨。这时,自己的叔叔送来的粮食已不是情谊与关怀,而是别有用心,或者干脆就是羞辱。他希望翁上元来借,他若来借,不仅什么也不说就借给他,还要拉他坐下吃两杯酒;他知道自己的侄子很能喝酒,但已很长时间未沾一滴酒星儿了。他又知道,翁上元肯定不会来,他们中间有个刘淑芳,即使他逃荒要饭去,也不会跟他翁息元张口。他后悔翁上元还他钱时他说的轻浮话:“……这些粮,咱替你们留着,你们不吃谁吃。”这就等干在他与翁上元之间立起了一道界篱,他翁息元不盼着翁上元好,翁上元拿了他翁息元的粮食,就等于是他翁息元替翁上元养了媳妇孩子。那背后的确有一层y损的含义——你娶得起媳妇,难道就养不起媳妇?那是在贬损翁上元做为男人的地位。


那么,能跟他张嘴借粮的,就只有刘淑芳了。


而相不中自己的女人,多年以后亲自找自己借粮,便是很有面子了。


翁息元心中,浮起一股莫名其妙的甜蜜。



刘淑芳走进翁息元的小院,看到屋里的灯亮着,便轻轻地喊了一声:


“三叔在家么?”


“在,在,淑芳,快进吧。”随着急切的应承,屋里的人在忙乱中把什么打翻了。


进了屋,翁息元正蹲在地上,把酒在地上的烟叶往烟笸箩里归拢。刘淑芳也蹲下身来,帮他一起归拢。翁息元不迭地说:“淑芳,你先坐吧,不沾你手了。”刘淑芳早已沾手了,他便尴尬地笑起来,嘿嘿,嘿嘿……表现出少有的憨朴。


一下子,刘淑芳感到与这个素日里指手画脚、油腔滑调的三叔心里近了。


收拾好烟笸箩,两个人站起来;在面对面站起来的一瞬间,翁息元发现他的侄媳妇穿了一件平常很少穿的齐整的上衣,头脸也梳洗过,放着一层微微的水光。他心跳剧烈起来。


他找来一根筷子,把桌上的油灯挑得更亮了。


两人坐下了,久久不说话。油灯捻子“啪”地爆了一声。


“粮食给你准备好了。”


“知道。”


“日子难熬吧?”


“大家伙儿不都一样。”


“这年景真人。”


“谁知能退到什么时候。”


“咳!”


“咳!”


两个人都真诚地叹息。


“三叔,那我走啦。”


“急什么,难得跟三叔唠叨两句。”


他紧接着说:“上元呢?”


“睡下了,一到晚上就睁不开眼皮了,人疲了。”


“你呢,你也要注意身子啊。”


“我还成,女人耐得住。”


刘淑芳环顾了一屋里的陈设,感到屋子收拾得很干净,缸是缸、盆是盆,放置得停当利落,“三叔,你心还很细哩。”


“细,自然细,什么事我心中都有数。”


“再细,也细不过婆娘哩!三叔,怎么不赶紧娶一房。”


“不要了,怕再让人相不中。”


刘淑芳的脸喇地红了,把一张菜色的脸濡染的像绽蕾的杏花。


“淑芳,你还像咱相你时那么俊哩!”


“三叔,你是长辈,怎恁不正经呢?”


翁息元嘿嘿地笑起来,日里的浮滑又浮上了几分。


“三叔,你歇吧,我真的该走了。”刘淑芳去提那粮食口袋。


翁息元抢上前去,一把攥住了刘淑芳的手,“再坐一会,三叔有话对你说。”


“不听”。刘淑芳执意要走。


翁息元咕咚一声跪下了,抱着刘淑芳的双腿呜呜地哭起来。


刘淑芳懵了,愣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油灯又“啪”地爆了一声,倏地亮了起来。刘淑芳看到窗纸上自己的身影,她心里一惊,“三叔,让人听到了就不好了,有话坐下来慢慢说吧”。


“听见就听见,我这张死脸也早撑够了。”翁息元仍呜呜不止。


刘淑芳低下头去搀翁息元,不想被翁息元死死地抱住了。


“三叔,呜呜……”刘淑芳的嘴被翁息元的嘴紧紧地堵住了。


她拚命地挣脱着,无奈翁息元的臂膀比翁上元的还坚实有力,她被年青汉子冲动的意志紧紧钳住了。


一只手伸进了她的衣襟之下,一下子捏住了她不穿胸衣的茹房。她摇摆着,喊不出声来。另一只手又乘势伸进来,捏住了她的另一只茹房。汉子的两条臂膀紧紧地钳住她的扭摆,两只手却不轻不重地揉捏她的茹头。一股y体朝着她的大脑游走,她喘不过气来,晕眩起来,身子一挺,摊开了四肢。


翁息元整个朝她覆盖过来,冲撞动作有一种不容商量的猛烈,她心中振荡着,也奔放着。啃地萝卜因树叶子的日子啊,我为哪般而奔放啊!她呻吟着——


“翁息元,咱可是你的侄媳妇啊。”


“淑芳,淑芳,你只是咱又爱又怨的刘淑芳啊”。


“那些借粮的婆娘,都让你干了吧?”


“干她们就是为了干你啊!”


“你的粮食是钓鸟儿的诱饵呀。”


“这诱饵咱早就给你放下了。”


“你是一个坏男人啊。”


“你是一个好女人啊。”


“你不得好死啊。”


“活着也没啥意思啊。”


“那就死吧。”


“死吧!”


“现在你先别死啊。”


“不死为那般呢?”


“得把粮食扛回去呀!”


“你把人害死了。”


“害死了好啊。”


“为啥好呢?”


“心里清净。”


……


“啪”的一声,灯捻子爆得出奇地响,俩人吓了一跳,望着摇摆不定的灯焰,没了声息。



翁上元一早起来,刘淑芳给他端上稠稠的一大碗玉米面粥。粥香飘过来,他的两只鼻翼登时就张开了,他忙不迭地接过碗来,粥到嘴边了,突然想到了什么——


“粮食哪来的?”


“先别问,吃了再说。”刘淑芳躲过他追寻的目光。


翁上元还要问,肚子却咕噜噜响成了片,饥饿的胃,面对诱人的食物从来便没有疑虑。翁上元便抄起筷子,嘴巴贴近碗边,“哧溜”一声,粥被他吸进去了半大碗;再一“哧溜”,整个碗便见了底儿,手中的筷子,只是下意识地拿着,是一个摆设。


“再来一碗。”翁上元伸出空碗。


刘淑芳忙不迭地给他盛上了。


翁上元一连气吃了七碗。


吃完最后这碗粥,他追问到:


“这粮食倒底是从哪来的?”


“借的。”


“哪儿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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