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外面全都是恶人。
楚乔一愣:恩
恩,全都是。赫连凌低着头,小心的左右看,似乎周围站满了人一样,碎碎念道:那些穿着铁片的大兵,都是坏人。不过转瞬,赫连凌就挺直腰杆,胆子很 大的模样,得意洋洋的说道:不过你不用怕,神仙会保护我的,你对我好,到时候我也会保护你的。跟她说话果然是没有逻辑的,楚乔觉得自己似乎也疯了,竟 然还问道:神仙
是啊赫连凌呵呵一笑,得意的说道:,你还没见过吧,天兵天将,我就见过,不过我不能跟别人说,要遭天谴的,我只能偷偷跟你说,那个天将喜欢我的, 他还抱过我呢,等我回了家,他就会来提亲,我就可以嫁给他了。说完,地就打了个哈欠,乖巧的爬上床去,说道:我要睡觉了,我一睡觉就能看到他。
楚乔站起身来,同情的看了她一眼,这个昔日里高高在上的大小姐今日沦落到这个地步,谁又能想到呢。只听她一边嘟囔着你们欺负我的话,天兵天将会将你们都打死的,之类的话,一边缓缓入睡,楚乔摇了摇头,转身就走出房间。
吃完饭之后,燕询仍旧没有回来,闲的无事可做,就坐在书案前愣愣出神,脑子不自觉的开始分析北伐之战之后大夏的兵力分布,两方的情报后勤兵器等多方面的对比,一副作战地目自然的在脑海里展开口
上一次北伐之战,燕询会以骑兵穿越大夏封锁线,直插入大夏内地也不全是侥幸。直到现在,楚乔才大略的摸到一点端倪。
按照整体实力来说,燕北照大夏远远不如,无论是从兵力上,从武器上,从粮莘供应,从将领对比,还是从情报,从政权制度,从后方的稳定性,燕北都是一贫 如洗的废墟场。若是正面相撞,即便按照最初的战略方式,燕询进攻美林关,羽姑娘防守蓝城第二道防线,而北朔也换了英明的将领,结果也只可能是五五之数,最 起码要绵延三五月之久,绝不可能如现在这般,不过半个月就结束战争,从这一点上来看,对于燕北是极大的幸事。
大夏唯一的疏忽,可能就是派来了四方联军同时上阵,他们本意是好的,希望以强大的兵力一举击溃燕北,威慑西北诸侯,重建帝国威严。然而,这样一来,就 造成了除了后勤补给,大军没有第二条后方战线,并且四大军团林立,各自为政,没有统一的主帅,而他们仗着自己兵多将广,更加没料到燕北敢走出城池主动靠 近,是以以全方位的进攻模式布阵,封锁不严。而燕询,就是靠着近乎完美的战略情报,带着大军从四大军团的封锁缝隙间,悄无声息的进入了大夏内陆,不但打的 大夏阵脚大乱,更占颉了西北诸省。而且想想看,当燕询大军从东方杀来,断了赵顺jūn_duì 后路的时候,夏军是一种怎样的惶恐,骤然看到这样一只凶猛的生力军,他 们不知道国内发生了什么事,这种。恐,是行军打仗的最大硬伤,骤然之下出现在一个jūn_duì 里,绝对可以了起全军的哗变。尤其是燕询还巧妙的没有封死他们逃亡的 退路,这样他们就不必破釜沉舟的对抗,没有了死战的决心,战士纷纷逃命,也给了燕询以极小的代价追在后面屠杀的机会。不然的话,四十多万大军一起拼死抵 抗,燕北也未必能有好果子吃。
当然,这其中若是有一环做不好,就有可能要覆灭整个燕北。首先,若是燕询在进入大夏的途中,只要被一只斥候队发现,那么他顿时就会陷入孤军深入的窘迫,没有一处城池和立脚点,他会陷入大夏军团疯狂的绞杀之中,断送掉第一军和落日军的几十万条人命。
第二,如果不是楚乔最先占领了赤渡城,将燕北东部的百姓通通转移到西北,并且死守城池,那么赵顺就会攻破赤渡,分兵为二,一路配合赵齐攻打北朔,行成 合围,一路进入燕北内陆。而若是赵顺真的进入了燕北内陆,就会发现燕北兵力的空虚,那么他将很有可能迅速怀疑到燕询和第一军的去向,而燕询的那路孤军也会 陷入尴尬的境地,并且还要将整个燕北作为代价。然而楚乔死守赤渡多日之后,赵顺也深知赵齐会对他发难,所以他必须带着大军整路来支援赵齐,不能再有分兵夺 权的举动。
第三,若是燕询最后没有回援燕北,或是回来的晚了,那么燕北自然不保,当然,如果这样,燕询也有可能占领了真煌城了。
事实就是如此的奇妙。
对于燕询能这样轻易的占领大夏西北大陆,楚乔一直是心有疑囊的。先不说西北的官员全是大夏任命,就说那上千万的西北百姓,几十万的西北本土军,难道能任由别人占领家园。不过后来她又想了想,也就择然了。
西北大片是草原,只有三十之一的城郭,位于贺兰山一代,除了靠近东线河的一片平原,基本都属于是巴国哈家族的领地。这块地方自古以来就是战乱之地,前 些年尚慎民乱,贺兰山一带竟然还群起响应,可见当地巴圄哈家族治理的不当。而且,燕世城当年威信极高,在整个西北大陆都有所流传,后来她听燕询说,其实他 们也只打了四场会战,索度垣等几个城池,根本就没有去过,是当地的百姓和自愿兵自发起义然后来投诚的,这一点,真是让楚乔始料不及,看来大夏的奴隶制果然 到了尽头,就算没有燕询的这场战争,人民也早晚会起来反抗的。
正想着,绿柳和风致一边笑着一边走了进来,绿柳手上拿着一块牌子,见了楚乔呵呵一笑,说道:姑娘,你看看这是什么
楚乔一愣,抬起头来,只见那是一块长生牌位,上面竟然刻着她的名讳和军中职位,下面是密密麻麻的小字,全都是保佑长生之类的吉祥话。
我的长生牌位楚乔笑着说道:你们俩谁做的哄我开心吗
绿柳顿时一乐,笑着说道:什么呀,是风致买的。
买的这东西怎么会有人卖
这您就不知道了吧,风致年纪还小,是当年风眠离开后,燕询另收的书童,笑呵呵的说:如今姑娘可是北朔城的救星恩人,百姓们几乎家家人手一尊姑娘的排 位,早晚供奉。城南的忠义堂倒了,最近有大户自愿出资修建,可是把姑娘的雕像都摆上去了呢,就在燕老王爷的身边,这还是头一遭有活人上忠义堂,小商小贩们 见有利可图,纷纷做了姑娘的长生牌位和平安玉佩在外面叫卖,就连军中的都有人买了玉佩随身携带呢。
楚乔闻言微微一愣,可是却没有风致和绿柳想象中的开心,而是渐渐皱起了眉头,过了好久,她才沉声问道:除了我的排位,他们还卖不卖别人的风致见 她神情严肃,也有些着急,小声说道:也有,不过是卖第二军的鲁直鲁大人的泥人,百姓们都拿回家放在炉子里烧了,或是扔到茅坑里。
姑娘,你没事吧门绿柳卜声的问道。
楚乔摇了摇头:没事了,你们先下去吧,那个东西,烧了或是扔了,不要放在府里。
恩。两人惴惴的答应,转身就出去了。
楚乔却心里有几分不安,此次燕询来了一招困魏救赵,救北朔于水火,他之前想要放弃燕北的举动外面并无人知,按理说民间应该对他感恩裁德才是,为何燕北的百姓会不领情呢这里面有问题,看来需要好好研究一下。
楚乔皱着眉,自己声望如此之高,燕询还好些,应该不会多心,可是别人就未必了。
看来,需要为燕询多做一些事情来造势,她这样想到,不插手军事是对的。想着想着,她突然感到有一丝寒冷,这些事情燕询知道吗若是他知道,那么让自己 远离军事,会不会有其他的考虑不过想到这,她马上就打消了这个念头,颇为好笑的摇了摇头,疯了不成,看来自己真的是和赫连凌说话说多了。晚饭时分,燕询 终于回来了,楚乔听到之后急忙跑出去,站在廊下远远的看着他,笑容和煦温暖,一身白色狐裘,看起来美艳绝伦。
燕询大步走过来,正想牵她的手,突然又退后一步,搓了搓手,说道:手冷的很,别让你着凉。
楚乔笑着上前拉住他的手,帮着搓了搓,还放在嘴边使劲的哈气,然后笑着问:怎么回来的这样早
就快要走了,想多陪陪你。
楚乔仰头一笑,伴着他就往主房那边去,边走边说:饿了吧
你吃了吗
没,就等着你呢
燕询一扬眉:怎么不先吃,不是告诉你不要等我了吗
楚乔少见的撤了个小娇:自己吃饭不香。
两人闲话家常,边说边走,就在这时,忽听西北边有人呀,的尖叫一声,然后一个人影猛的就跑上前来。
神仙是神仙你来看我吗赫连凌急切的跑上来,却被侍卫拦住,她钗横发乱,却还极力想要冲进来,大声喊道:是我啊是我啊她如今已经瘦的脱了像,燕询略略有些疑惑,皱着眉看着她,一时竟没有说话。
她就是赫连凌,她生病了,脑袋不清楚,你让他们别伤到她。
楚乔连忙说道,燕询点了点头:你们把她送回去,别伤到她。说罢,转身就走,楚乔跟在他的身边,离了老远还能听到赫连凌尖声的大叫,她心里微微有些不是滋味,也不知道是什么感觉,是同情怜悯抑或是,有一丝醋意真要命了,她竟然对着这样一个人吃起醋来。
燕询昨晚一夜没睡,看起来十分疲倦,吃完饭之后,楚乔就为他铺好床,自己则回了房间。睡到半夜的时候,突然听到外面有人大喊大叫,隐隐听得出是一个女子的声音。
绿柳也听到了,披着衣服跑出去一圈然后回来说道:,姑娘,是西院赫连家疯了的那个小姐,跑到了殿下的院子前大喊大叫,殿下也醒了,跟我说让你别担心,好好睡,他会处理的。
哦楚乔点了点头,心里隐隐有些不安,这个赫连小姐,也是个可恰人,不知道那些大兵会不会伤到她,不过她却不打算出去看看了,想来想去,还是对那句他还抱过我呢,比较在意吧。
楚乔暗暗嘲笑了一下自己的小心眼,对绿柳说:明早把大夫请来,给那位小姐看看,好好的一个人,总不能一直这样疯下去。翻了个身,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燕询照例离开了府邸,这么多年,楚乔还是头一次无忧无虑的有了这么多空闲的时间,感觉自己胖了好多,照镜子的时候发现双下巴都要长出来了,不由得有些郁闷。想了想,还是出去走动一下的好,披上大裘,也没叫绿柳,只是自己一个人随意的走着。
天气晴好,虽然冷,但是穿的多也不怕,走到最西边的梅园的时候,天开始飘起小雪,落在地上一层一层的堆积起来,脚踩在上面,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四下 里万籁俱静,雪地混白一片,重重花村争奇斗艳,交杂在一处,楚乔踏雪而行,一辱白裘掩映在烁烁白梅之中,好似要隐没在重重花影中一样。
天气好,心情也舒缓了起来,这样的日子其实也挺好,若是没有东边的战事,想来就更加称心如意了。不知道赫连凌怎么样了,绿柳一早上就找了大夫,也不知道怎么说,待会还是过去看看的好,毕竟她和荆家姐妹还是有一些情谊在的,说到底也是一个可恰的女子。
正想着,西首的小矮门突然传来一阵声响,这里比较偏僻,那扇矮门之后是府里的马厩,为防畜生夜里嘶鸣惊扰主人睡眠,所以马厩离主宅那边相当的远,燕询如今不在府里,谁会用马呢
正想过去看看,忽见三名小厮走出来,两人怡着一尾席子,另一人在一旁护着,几人都没有看到楚乔,絮絮叨叨的闲聊着。
一人道:长的还挺漂亮的,就这么冻死了,真是可惜了。
另一人说道:可惜什么,你没听见她昨晚在殿下门前大吵大闹了半宿,听说把姑娘都惊动起来了,姑娘刚刚病好,以殿下的脾气,没当场砍了就算不错了,再说就算关到这难道她自己不会生堆火啊,死了活该。
走在一边的那个人年纪颇大,有五十多岁了,闻言叹了口气:听说这个女娃子是被曹大将军的军营抓去做军妓才疯了的,人都疯了,哪里还会生火,哎,可怜见的。
行了才叔,你出钱给她安葬,也算是她的造化了,换别人谁管啊。
老人摇头道:也不能这么说,殿下早上是走的急,一时没顾上吩咐。
行了吧,殿下知道她是谁啊,除了姑娘,别的女人的命在殿下眼里,那都不是命。
行了,这事就到这打住,谁也别往外说,尤其要小心姑娘的那几位姐姐。
人群越走越远了,楚乔站在那里微微发愣,远远地,还能看到那张席子下露出来的头发,乌黑乌黑的。
雪越下越大,不一会的功夫就有半尺多深,楚乔站在那里,只觉得天气冷的出奇,血都几乎凝固了。她又想起赫连凌昨日对她说话时那副神神秘秘的样子,突然觉得像是被人用针扎了一下,生生的疼。
我只能偷偷跟你说,那个天将喜欢我的,他还抱过我呢,等我回了家,他就会来提亲,我就可以嫁给他了。
真是个疯子。
楚乔喃喃的说,声音冷清清的,不知为什么,她突然想起在卞唐时遇到的那个叫星星的小女孩,那孩子胖胖的,扎着两条小瓣子,眼睛又黑又圆,一笑起来还有两个小酒窝。
回到房里的时候,她几乎被冻僵了,绿柳到处找她,急的发了疯,见她回来眼泪扑朔朔的就掉下来,跑上来哭道:,姑娘,你上哪去了急死奴婢了。
楚乔摇了摇头,嘴唇都几乎僵硬的不会动了。
让我睡一觉。
醒来的时候嗓子很疼,以她的经验,她立刻知道自己又生病了。燕询一身戎装,风尘仆仆的样子,正在跟绿柳那些丫鬟们发火,很有气势的怒道:一个个都是死人吗
丫鬟们全都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吓得脸都白了,抽泣着,却不敢哭出声来。
楚乔张了张嘴,想叫他的名字,却一时没叫出,只是发出沙哑的声音,燕询听了连忙回过头来,见她醒了顿时上前握住她的手,皱着眉说道:你醒了,有没有感觉好一点,饿了吗
楚乔尝试了几次,终于能发出声音,却沙哑难听的很:不关她们的事
燕询转过头冷冷的看了丫鬟们一眼,沉声道:,还不滚出去
丫鬈们顿时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阿楚,你这个样子,让我如何能放心的走
燕询无奈的叹了口气,面色有些苍白,他也是有伤在身的,之前受赵嵩那一刀,伤到了元气,操劳过度就会杞,只是他脾气硬,却总是强忍着。如今他刚刚经历 大战,经历了急行军,这段日子又这样操劳,眼看着还要去前线指挥作战,若不是一股气在那里撑着,身体恐怕早就吃不消了。
楚乔有些心疼,伸出手来,轻抚着他消瘦的轮廓,哑着声音说道:你瘦了好多啊。
燕询温和一笑:我不要紧。他端起一碗温在小火上的汤药,哄孩子一般的说道:阿楚,把药喝了,病好了之后我带你去火雷碾上猎野马。
楚乔皱了皱眉:药很苦啊。
听话。
楚乔无奈的张开嘴,燕询一勺一勺的喂来,苦的不得了,还不如仰头一。喝下去。窗外的风雪又大了,燕北的天气真像是孩子的脸,说变就变,稍不留神,就是狂风暴雪。
喝完了药,楚乔吃了两颗蜜饯,抬头问:你准备的如何了就要走了吗
燕询点头道:恩,差不多了,乌先生和仲羽已经到了。
楚乔注意到他已经不叫羽姑娘而叫仲羽了,却也没说话,只是继续问:该带的东西都带了吗
放心吧,你好好养病,不要担心我。
楚乔仍日不放心的叮嘱:千万要小心,不要受伤。,
燕询无奈的笑起来:阿楚,好啰嗦啊。
对了,昨晚是那个赫连家的小姐吧,吵的好厉害。
少女貌似无意的说,还微微皱了皱眉,似乎对昨晚被吵醒很生气的样子。燕询仍旧是温和的样子,面色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他轻轻的为楚乔拉了拉被角,平静的说道:她是有病的人,别为这样的人动气,我已经派人将她送出去了,以后你也不会再见到她。
楚乔心里顿时生出一丝希望,却故意问道:你找到治这病的大夫了吗
也不一定能治好,不过试试总是好的。
燕询站起身来,将温着的奶茶放在楚乔伸手就能够到的地方,说道:我今晚还有事,就不陪你了,你好好睡一觉。
楚乔点了点头,嘴角轻扯,微笑着说:,你也早点休息。
恩。
男人的身影消失在房间里,烛火噼啪的燃着,到处都是温暖而干燥的空气,楚乔躺在那里,心口有些冷,外面响起脚步声,向着她的房间而来,她眼睛有些模糊,鼻子也堵的难受,脚步声越来越近了,楚乔拉高被子,一点一点的盖住嘴,盖住鼻子,盖住眼睛,将整个头都埋了起来。
姑娘绿柳走过来,奇怪的叫:,你怎么蒙着头睡觉屋子里有炭火,你这样容易憋坏的。
见楚乔没有反应,绿柳伸出手来就想将被子扯下来,却发现里面有一股很大的力气在死死的拽着,小丫鬟顿时愣了,小心翼翼的问:姑娘你怎么了
里面的人没有说话,过了很久,丫鬈们一个个的退出去,夜渐渐深了,今夜没有月亮,只有恍惚的烛火,在静静的照着这个偌大的屋子,火光柔柔的投在被子上,晃出浅浅的一条光线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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