硝烟依旧还在弥漫,赵曙和宰辅们已经急匆匆的走了过去。
木屑散落在周围,石弹无损,只是沾上了些泥土,被硝烟给弄黑了些。
赵曙仔细看着木靶子,然后伸手。
曹佾一怔,赵曙没好气的道:“铁筒子拿来。”
曹佾哦了一声,就把铁筒子递了过去。
赵曙双手接着,才发现分量很沉。
“说说道理。”
“官家,臣先是用了一个竹筒子,可竹筒子经不起火药,两次就废掉了。后来臣就想着用铁筒子……先装药,再把石弹放进去,最后就是点火,您看这里……后面这里有个眼子,专门chā引线的,点燃引线后……”
赵曙面sè微红,双手微颤,边上的人却都听入了神,没人发现他的艰难。
太重了啊!
“最后打出去,木靶子粉碎。”
曹佾好不容易说完了,其间废话自然不少,让赵曙倍感煎熬。
他把铁筒子递过去,然后如释重负的道:“三衙如何看?”
殿前司都指挥使陈宏摸了摸铁筒子,欢喜的道:“官家,此物若是军中大量使用,那些骑兵……臣想了想,这等石弹打出去,不管人畜都会一命呜呼,若是一排呢?”
他眼中放光,仿佛看到了一排排的铁筒子在发射石弹,而敌军的骑兵惨叫着倒下。
“官家,真是宝贝啊!”
“臣以为此物大善,当多多打造,在军中使用。”富弼红光满面的道:“如今大宋军中的战马越来越多,再有这等利器辅助,辽人来了咱们用石弹和弩箭打,随后用骑兵掩杀,官家,恢复幽燕不远了!”
赵曙难以激动之情,“当年北伐就是少有克制骑兵的兵器,这才功败垂成,如今远的有神威弩,近些有石弹,朕……”
他在遥想着北方,想着那片广袤的土地。
那片土地曾经是中原的疆土,可后来中原战乱,几番争斗后,沦为了异族的栖身地。
“国舅果然是出手不凡,竟然弄出了这等兵家利器。”
众人看着曹佾的目光中都多了些欣赏之意,更有意外之喜。
曹佾原先是鹌鹑一只,无害也无用。
后来官家给曹家松绑,他开始活跃在汴梁,可一直到执掌万胜军后,依旧被许多人轻视。
为何?
因为曹佾的言行中还带着纨绔的味道。
一介纨绔罢了,哪里值当为他惹恼了太后娘娘。
所以他再怎么折腾,汴梁的权贵和官员们也只是哂然一笑罢了。
前阵子大伙儿听闻他被娘娘狠抽了一顿,于是京城又多了个笑谈。还有人说国舅是吃人肉的恶魔,知情者都当做是玩笑,有人酒后说这是国舅在自wū。
这样的国舅,谁看得起他?
可今日石弹一出,君臣震动,大家再看向曹佾的目光就不同了。
有人嘀咕道:“莫不是别人弄的?”
这东西一看很简单,可想法却jīng妙。
在不少人看来,纨绔曹佾是没有这等心思的,更没有这个动手能力。
曹佾面sè微冷,正准备说话,折克行却抢先了。
“那一日下官率军cào练神威弩,有人说可惜不能挂上火药飞过去,国舅一听就坐在那里……”
折克行指着侧后方,“国舅就坐在那里沉思,在地上写画,直至晚间。”
赵曙看看那些军士,人人都有怒sè,就微微点头,知道这话不假。
“国舅想了许久,就叫人弄了竹筒子来装上火药发射石弹,只是竹筒子柔弱,两次就坏了。国舅又想了许久,随后去京城中求人铸造铁筒子……”
“此事臣知道。”富弼说道:“国舅前阵子都在城中奔走,说是要寻手艺高超的铸铁工匠,可那等工匠少有,一般人也不能驱使,国舅后来寻到了臣,百般解释,臣才出言相助……”
他笑了笑,“国舅当时不肯说情由,只说是在军中弄东西,臣想着……”
他看了折克行一眼,赵曙心中有数,这是暗示他:臣知道有折克行在万胜军,国舅若是要做什么见不得人之事,决计是不可能。
这便是制衡!
“为何不肯说?”赵曙的心情极好,“你能弄出这等利器,对大宋征伐有极大的好处,朕心中欢喜,说,你想要什么?”
大宋提防外戚是惯例,到了神宗朝会好一些,赵顼对自家母亲的伯父高遵裕就不错。
但在赵曙一朝,对外戚的防备依旧,所以赵曙开口问曹佾需要些什么,众人不禁为之一惊。
官家这是欢喜过头了吧,竟然这般许诺。
有人干咳一声,大抵是提醒曹佾莫要提什么过分的要求,否则弹劾顷刻而至。
提防武人,提防外戚,这是既定国策,一旦有谁想跋扈,大伙儿一起上,弄死他。
曾公亮低声道:“可是想要个恩荫?”
老曹家渐渐起来了,可离重振曹彬当年时的气势还差得远呢。而一个家族若是想要重新站起来,下一代的培育至关重要。
曹家子弟这几年管的不错,在京城也有些好名声,但未来的前程如何,还得曹佾为他们去奔波。
这便是一家之主的事儿,是荣耀,也是责任。
曹佾转身,缓缓走过去。
在不远处站着的就是曹太后。
太后出宫让人诟病,宰辅们都有些不满,可官家和皇后都没吭气,他们能说些什么?
——太后娘娘这是不守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