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州。
商队在明晃晃的太阳下缓缓而行。
伙计们看着情绪不大好,晏月知道是为了什么。
自从西贼被击败之后,通往西北的官道上,商队络绎不绝,把西北的牛羊等特产运送到大宋腹地,回来时带来了无数日用品。
商队越来越多,生意越来越差。
这支商队是父亲传下来的,晏月不肯解散,但只是今年一年,因为赚钱越来越少,她为此就填进去了不少钱财。
一年两年还行,时日长了,她也撑不住。
她回身看了一眼,那些伙计死气沉沉的,没人做出回应。
若是以往的话,他们会吹口哨,会说些鼓动气氛的话。
可现在他们都低着头,仿佛阳光有重量,压垮了他们的脖颈。
这是沮丧了。
再看不到前途的情况下,伙计们也绝望了。
晏月叹息一声,仔细想着可行的办法。
西北这条商路不行了,按照那些人说的,除非能重走汉唐的商路,远赴异域,否则西北的这条商道只能是糊口而已。
可丢弃这条商路她有些不舍,不是为了钱财,而是为了那份传承。
她孑然一身,以往觉得天涯之大,无自己的容身之地。可如今却不同了,在汴梁有个人在等候她。
哎!
怎么取舍呢?
晏月有些踌躇。
“掌柜的,前面有人来了。”
“戒备!”
马蹄声从前方传来,伙计们就像是被打了鸡血似的,纷纷拿出兵器。
“掌柜的,你退回来!”
伙计们开始列阵,然后有人说道:“这是郑州。”
一阵叹息后,兵器被收了起来,伙计们垂头丧气的各自归位。
郑州距离汴梁很近了,哪里可能会有马匪?
就算是西北的商道上,现在马匪也被大军来回两次给清剿一空了,这才有了那些商队的络绎不绝。
“原先去西北得拼命,现在倒好,去西北和去汴梁一般太平,人人都能去了。”
“是啊!如今西北这条商路算是废掉了。”
伙计们在唏嘘着,有的胡须斑白,可目光中依旧带着野望。
他们希望死在路上,而不是死在床上,在死的时候最好身边空无一人,儿孙远离。
这些人看透了这个世间,只希望不断去冒险,去刺激自己麻木的神经。
“可是晏掌柜吗?”
前方来了十余骑,为首的盯住了晏月。
晏月是男装,但和伙计们相比,依旧是女性特征突出。
她看了看这些男子,点头,“我就是晏月!”
一个男子拿出号角吹了起来。
“你等何人?”
晏月策马退后,伙计们警惕了起来,冲到了她的前方,拔刀怒吼,“报上名号!”
这些伙计更像是老兵,在最后的岁月里想死在某一次厮杀之中。
他们的眼睛在放光,恨不能那些男子能拔出长刀冲杀过来。
可那些男子只是沉默。
稍后左边有马蹄声传来。
有伙计迎了上去,可那些人竟然有斥候。
“真是莫名其妙,这里可是汴梁边上,怎地还有斥候?”
伙计们想笑。
可等一骑在簇拥下近前时,所有的笑容都消失了。
“是沈龙图!”
沈安策马近前,微微颔首,“晏掌柜,久违了。”
……
陈忠珩依旧是每日跟在赵曙的身边伺候着,自己幼时的悲惨遭遇也渐渐消散。
人不能活在回忆里,那会让你不可自拔。
陈忠珩知道这一点,所以就告了两天假。
他换了便衣,一路出了皇城。
下午的御街上人流不息,陈忠珩突然觉得自己就是最孤独的一个。
他想念一首诗。
可想来想去,就只有沈安当年的那首朝朝暮暮。
哎!
他一路看着繁华,直至夕阳西斜,这才到了住所。
一路上他买了自己爱吃的羊头签,还买了晏月爱吃的卤肉。
可某的晏月啊!你在哪里?
他走到了宅院钱,摸出了钥匙,还对左边一个在大门外择菜的女人颔首微笑。
那女人也冲着他在笑,不过笑容有些古怪,竟然像是猥琐。
哎!
难道是某眼花了。
陈忠珩摸出钥匙,却发现没地方捅。
锁呢?
他左看右看,上看下看,锁竟然不见了。
卧槽尼玛!
这是哪个小偷光顾了某的地方?
他不禁大怒,伸手推去。
半月前被他上过油的大门轻轻被推开,他嗅到了烟火气。
他抬头看到了厨房上的炊烟,心跳不禁加速,然后喊道:“晏月!”
“哎!”
晏月的声音从厨房里传了出来。
陈忠珩热泪盈眶,偏过头去。
夕阳温柔的笼罩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