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文章却要靠磨砺。
多少人因为自得,觉得自己写文章有天赋,就疏于练习,结果一朝上了考场,就直接扑街了。
王雱沉默了一下,说道:“爹爹,诗词文章真的很没趣,对孩儿来说就是桎梏。”
少年人没有定性,所以从小练字就是为了磨他们的性子。
王安石深谙此道,所以一听就知道坏了。
这孩子竟然把诗词文章当做是自己的桎梏,这就是走上了歪门邪道啊!
他的面色微微发青,又把语气放柔和了些,“你这是……一时冲动,为父回头给你说说文章……”
这是一个父亲的拳拳之心,怜子之心溢于言表。
可王雱却昂首道:“爹爹,您可知为何一点亮蜡烛,周围好似一下就亮了吗?”
王安石摇头道:“不知。”
他是个不喜欢妄言的人,所以哪怕是面对着自家的儿子,依旧很诚恳的说不知道。
王雱笑道:“爹爹,光也是有速度的,就和人奔跑一样,只是人跑的比光慢多了。光的速度很快,快到肉眼分辨不出来,所以就以为远近都是同时到达,这是错的想法。”
王安石握紧了拳头,淡淡的道:“还有呢?”
王雱不知道危险将近,他继续说道:“比如说声音,爹爹,您知道吗?打雷时为何先看到闪电,然后才听到声音?”
这个问题让人有些茫然,王安石冷哼了一声。
王雱欢喜的道:“爹爹,雷霆是同步发生的,可人却先看到了闪电,然后才迟迟听到了雷声……这是因为光的速度比声音的速度快多了……”
“这就是你放弃了诗词文章的原因?”
王安石的面色在黑夜中看不清,语气却有些不善。
王雱点头道:“是。爹爹,这个世间有许多不解之谜,去探究这些,比皓首穷经更有意义。那些人终生埋首于儒学经典之中,圣人的话翻来覆去的读,去揣摩,这样有意义吗?”
他想起了沈安的话。
——那不是做学问,而是因为读儒学才能做官,才能被人尊重,所以他们才愿意寒窗苦读。
他很自信的道:“爹爹,孩儿以后定然能比那些人厉害!”
他侧身过去,想看到父亲的赞许,可迎面而来的却是一耳光。
啪!
这一巴掌打的很响亮,正在台阶上看着他们父子俩谈话的吴氏就急了,提着裙裾下来。
“这是为何?”
王安石指着王雱道:“你生的好儿子,竟然诽谤圣贤!”
王雱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但更多的却是觉得羞辱。
“爹爹,您该和我说理,而不是动手,那样只会说明您的心虚!”
若非眼前的人是自己的父亲,王雱几乎无法保持镇定了。
他的身体在颤抖,吴氏小跑过来,见状就说道:“好了好了,你爹爹气你胡说,你快认个错。”
“娘,孩儿没错。”
王雱看了王安石一眼,然后侧身,目不斜视的回去。
眼泪在他的眼眶中渐渐蓄积,他努力想忍住,可最终却掉落了下来。
吴氏不但是王安石的妻子,更是他的表妹,两人算是青梅竹马,所以夫妻关系很是和睦。
“官人,大郎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些年都没动过手,今日怎么就……”
王安石也冷静下来了,他说道:“大郎和沈安学杂学许久了,为夫并未在意,可他近日诗词文章不碰,一心就在弄那个杂学,刚才还说是要丢掉儒学……”
吴氏不禁一惊,就说道:“这是不准备科举了?”
王安石点点头道:“此事要多留意,你去劝劝他。”
“官人,那您呢?”
“为夫去找沈安说话。”
吴氏拉着他道:“别动手。”
自家的长子被沈安给蛊惑的不喜欢诗词文章,这事儿能让任何父亲愤怒。
王安石一路憋着火气,等到了沈家时,天空中开始了雷鸣。
“郎君,王雱的爹爹来了。”
沈安正在院子里的大树上绑铁杆子,闻言心中一个咯噔,三两下绑好铁杆子,就去门口相迎。
“王判官请坐。”
沈安知道这位是来者不善,所以也没攀交情。
王安石见他身上的衣服皱巴巴的,就微微摇头,然后说道:“元泽今日说不想科举,为何?”
沈安心中大骂着王雱,心想这小子竟然把这事儿说出去了,真是愚不可及。
“您想问杂学吗?”
王安石没想到沈安竟然不躲避这个话题,他就放缓了语气:“是。杂学可学,但不可沉迷。”
这个态度放在几百年后估摸着能吓死人,真是太开明了啊!
沈安也是这么劝王雱的,可现在他只能直面应战。
他起身道:“王判官可想看看雷电吗?”
王安石也站了起来,目光冷冷的道:“难道你能驱使雷电吗?”
……
大伙儿都该是在吃年夜饭,爵士吃完了,继续码字。还是那句话,祝吃好喝好,阖家欢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