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出了包拯的值房,一路被人盯着。
就在他和包拯谈话的时候,消息已经出来了。
——沈安在御前大战君臣,力主黄河流向顺其自然,然后用了自己的前程打赌,让包拯得以释放。
这样的少年……
“包相没白对他这么好。”
“他在冒险,很莽撞,但某怎么就觉得他是正义的呢?”
“那是因为……他们人少吧?”
“嗯,某也是这么觉得的。”
“咦!王判官过去了?”
……
王安石在沈安出门前和他并肩而行。
寒暄几句后,王安石问道:“为何要赞同北向?”
前方是门子,沈安不可能详细解释,就说道:“某支持顺其自然。”
这是黄河,不是家门口的小河沟。
改道?
到时候你们就会知道水至柔而无坚不摧的厉害。
王安石跟着他出去,正准备详细问问,却见前方来了几十个大汉。
门子在身后惊呼道:“是皇城司的亲从官!”
皇城司的亲从官就是悍卒的代名词,权位在亲事官之上。
这些亲从官近前,目光锐利的盯住了门子:“速去禀告包相公,皇城司要拿人!”
门子慌乱的应了,连滚带爬的进去禀告。
王安石忘却了自己出来的本意,问道:“拿谁?”
一个亲从官盯住了他,阴森森的问道:“你是谁?”
一般人听到皇城司拿人早就被吓坏了,可王安石却皱眉相问,让人讶然。
“某王安石。”
亲从官冷冷的道:“没你的事,若是不服,可跟着去一趟!”
这话直挺挺的,梗的人难受。
沈安见王安石面色不好看,就说道:“当年六塔河工程不少官吏上下其手……三司是重灾区。”
三司理财,自然是被贿赂的重灾区。
所以皇城司才声势浩大的来了数十个亲从官。
随后有人来了,带着这些人进去。
王安石面色难看,问道:“有那么多人吗?”
沈安说道:“这还是一个商人供出来的,若是当初那些豪商全都抓起来拷问,王判官……三司还能剩下多少人?”
这位大佬后来的革新格外急促,却不考虑官吏的德行,结果处处被动。
这次让你看看大宋官吏的尿性!
“救命……包相……包相救命!”
“小人错了,小人错了!”
一群官吏被拿了出来,有哭嚎不休的,有腿软走不动的,有慷慨激昂的,有木然的……
“丑态百出啊!”
王安石摇摇头,很遗憾官员队伍里出现了这些败类。
沈安挑眉道:“王判官,这还不算什么,若是去皇城司旁听审讯,保证您会大开眼界。”
若是比才能,那自然是王安石厉害,但对比对人性的了解,王安石不如沈安。
一个被押解出来的官员突然喊道:“某要检举,当年某的上官拿的比某多,不抓他某不服,不服!”
呵呵!
沈安呵呵一笑,悄然离去。
王安石很是郁闷,等下衙回家后,就见王雱在边上皱眉思索,就问道:“在想什么?”
王雱扇动了几下折扇,说道:“爹爹,太学那些学生学的太苦了,每日睡觉大多在两三个时辰,孩儿担心时日长了受不了。”
王安石闻言说道:“这是好事。”
头悬梁锥刺股永远都是值得鼓励的,现在更是如此。
王安石想起今日的事,不禁说道:“黄河可挡北人南下,当复归东流啊!”
他敏锐的发现了大宋jūn_duì 的现状,觉得压根就不是辽人的对手,所以才在后来坚持给黄河改道。
可王雱却吃惊的道:“爹爹,那是黄河啊!”
王安石没好气的道:“说的正是黄河!若是没有黄河,辽人早就一路打过来了。”
在他看来,若非是有一条黄河作为天然防线,辽人早就倾国南下了。
没有障碍的突击,大宋挡得住吗?
王安石说道:“辽人谈及黄河时总是很不自在,就是担心打到了黄河边上时被阻拦。”
这话间接证明了大宋对失去幽燕之地的迷茫和恐惧。
没有长城和那片山脉作为屏障,一旦开战就是短兵相接,敌军一胜就能突入大宋内部,再难抵御。
可若是有黄河作为防御,等辽人一路突击到黄河边上就傻眼了,你总不能连人带马飞过来吧?
到时候哥把船只烧了,让你在河对岸干瞪眼。
等你打造船只出来时,大宋在岸边早就布下了防线,到时候弄翻你的船完事。
这就是支持黄河东流一派人的如意算盘,但是他们却不知道,以后金人渡河是何等的轻松,压根没人关注。
王雱用折扇敲打着自己的手心,说道:“爹爹,水流自然,除非人工挖出千里宽阔的河道,否则万万不可能……”
千里河道,那是多大的工程?
大宋承担不起,谁都承担不起。
王安石淡淡的道:“疏浚二股河即可。”
王雱捂额道:“爹爹,这是在冒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