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学的空地上此刻站满了学生,郭谦和老师们站在后面的地方,看着沈安在讲话。
这是一次褒奖。
太学这一科能异军突起,最大的功臣就是沈安。
可最风光时沈安却远在西南,这万众瞩目的荣耀自然就少了最闪耀的那一环。
现在就是一次单独的感谢仪式。
让留京的太学学生们来谢师恩,让后继者们来敬仰膜拜沈安这位教育大家。
沈安心中很是得意,但却保持着冷静。
“……有人说太学拒绝了权贵子弟的附学是自绝于大宋,这话沈某不同意,你等可同意?”
“不同意!”
那些人渣就是来抢名额的,抢一个就少一个,谁会同意?
沈安赞道:“对,咱们坚决不能同意,要一直延续下去,谁答应放他们进来,那就是太学的罪人!”
学生们兴奋了,觉得沈安是在为了大家的利益而考量,并愿意和权贵们翻脸,果真是我太学的脊梁。
学生们崇拜的目光沈安照单全收,脸都不红一下的继续说道:“权贵是怎么形成的?”
郭谦心中暗自叫苦,边上有人说道:“待诏说这个是不是有些……”
这是在为太学拉仇恨啊!
“权贵首先是官员……渐渐就成了权贵……”
权贵从来都是最神秘的,可在沈安的眼中却只是一群贪婪之辈。
“他们没有胆略,有的只是贪婪和胆怯。他们只想要好处,从金钱到女人,他们就像是饕餮……无所不吃。”
“权贵和豪绅,前汉他们吃出了黄巾之乱;前唐他们把府兵吃的无处藏身……”
郭谦听到这里时,腰杆都挺拔了些,说道:“好!这话说得好!”
他是管教育的,自然希望学生们以天下为己任,而不是奔着成为未来的权贵而去。
“某这个说书希望你们不要奔着一朝为官,子孙享福的念头,就这么多。”
沈安的要求低的让人发指,见学生们愕然,他就笑道:“别想太多,清廉这个要求太高,高到某不敢奢望你们以此为目标。每个人对这个世界的看法不一,有人能坚守住底线,有人会在漫长的宦海中成为逃兵,然后脑满肠肥……”
“某当然希望你们坚守住底线,可这很艰难,因为……人性本私,但某希望你们能在伸手之前,在枉法之前,在想装糊涂之前……想一想今日……”
他的声音渐渐提高:“今日的你们少年意气,以为自己能改变这个世间……在此某想问一句,人活着是为了什么?”
学生们茫然。
“这个问题问老人,他们会茫然的说活着就是活着,倘若睿智并懂的总结他们自己的大半生,那么会得出一个答案……人活着就是在体验生命。”
沈安很严肃:“生命有多种延续方式,奢靡的,清贫的……还有目标,有人想成为人上人,有人想予取予求……这些也是目标,可在这些奢靡之中,你们会感到茫然。”
“他在传授做人之道!”
一个教授震惊的道:“祭酒,这合适吗?”
郭谦没有回答他,只是喃喃的道:“老夫没老,你沈安别想说老夫只是活着……”
沈安的语气渐渐激昂:“人想着yín 邪之事,渐渐气息就变了,整个人从里到外都会散发着下流的气息,猥琐不堪。人若是想着正事,那就会目光炯炯,从内到外都是正气。”
此刻沈安从内到外都是正气凛然。
“一旦走了邪路,再想回来不容易,所以某最后的告诫就是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做事之前扪心自问,问问自己此生该做些什么,问问自己此刻为何而读书,是为了高官厚禄,还是为了大宋的振兴……”
“大宋处处都是问题,三冗只是表面,更多深层次的问题在等着去发现和解决,可谁去解决?”
沈安看着这些学生,说道:“天下人何其多也,太学之人何其少也,可这天下终究是要有人去呐喊,去革新……舍我其谁……”
他挥舞着拳头喊道:“你们在太学不但学到了科举之道,更学到了外人没法学到的杂学,学了那么多,要怎么用?”
学生们的面色渐渐涨红,年轻人被这话一激,一种使命感和优越感油然而生,进而生出了些责任感。
沈安斩钉截铁的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天下兴亡,太学有责。振兴大宋这个责任,太学责无旁贷,舍我其谁!做不到这一点,以后出去就别说沈某教过你们。”
“为何?”
他冷笑道:“沈某怕丢人!”
那些学生的脸涨红着,一股子气在奔涌,却不知道如何发泄。
一个学生突然振臂喊道:“天下兴亡,太学有责!”
“天下兴亡,太学有责!”
“……”
“可怕!可怕!”
学生们被鼓动起来的力量让郭谦感到了震惊,他颤声道:“这是……这是蛊惑……还好还好,他说了天下兴亡,还说了振兴大宋……”
“……”
苏晏面色涨红,说道:“今日待诏教诲,学生定然奉为座右铭,不敢或忘,只是还请待诏留下墨宝,让我等敬仰。”
这小子真是实诚啊!
沈安暗自叫苦,第一他想不到有什么好写的,第二是他的那笔字有些见不得人,太普通了。
在后世看着很不错的书法,在此刻却只是渣渣。
沈安在到了汴梁之后,一边拎着妹妹练字,他自己也在刻苦磨砺,但始终还是觉得差了些意思。
可那些学生都在眼巴巴的看着他,目光中全是崇敬。
这些都是我未来的助力啊!
没有帮手,单枪匹马的沈安能解决大宋的问题吗?
不能!
加上赵仲鍼一起也不能。